满心疲惫的付咏瘫坐在老旧的藤椅上，伸手按下接听键。
令他略感意外的是，拨打电话的人不是协会那些吵闹指责他的成员，而是远在仓库里做实验的于渚。
“敬爱的付会长，昨晚睡得好吗？”
“你来恶心我？”
“嘶，能从付先生嘴里听到这个词，想必您的心情非常糟糕。”
“有事？”
“七阶丧尸的数量不少，安全区迟早被丧尸区吞并，你的迁移计划即将搁置，协会里对你的不满开始出现，这时候你还在犹豫。”
“难道你有更好的选择？”
电话另一头陷入沉默。
如于渚所言，安全区的崩盘是意料之中，即使所有人怀揣着最大的希望去祈祷厄运的延迟，但大量伤亡的讣告依然再次刷新了人们对于末世的认知。
“我们很沉痛地告知所有人民，仅是昨日，2月17日，我国安全区上报死亡人数准确统计为209万3853人，受伤人数为78万8765人，约有24万人下落不明；安全区面积缩减14万平方公里，军事据点损失3万个，军队死亡人数尚在统计，保守估计为17万人。”
——“疯了，为什么死亡的人比受伤还多？是不是你们没有及时治疗？特效药不是普及了吗？”
——“因为很多人来不及治疗已经死了。”
——“七阶丧尸的毒性远超特效药的治疗效果，原本接近百分之九十的痊愈率现在已经降到百分之四十五了，而且还会随着治疗无效而死亡的病例增加而降低。”
——“异能部队在哪？他们也死了吗？”
——“安全区的驻守部队中，负责侦查、警卫的基本都是异能部队，他们就是第一批被七阶丧尸杀死的受难者。”
——“猎鹰特战队呢？”
——“半数战死。”
手机屏幕微弱的荧光照在何菀宁脏污的脸上，原本可爱的脸颊消瘦不少，多了几道细长的伤疤。
即使异能者的愈合力会让这些小伤口在数小时内消失，但安全区的沦陷已经是她们人力所不能挽回的事情。
当他们还沉浸在轻松解决七阶水系丧尸的喜悦中，木寨省的安全区率先爆发猛烈的丧尸潮，将迁移的异能者队伍和特别安置区覆灭。
除了紧急调令的那几张图片，卫祈还向指挥部询问了七阶土系丧尸的能力，却没得到任何具体的答复。
不是指挥部敷衍他，而是当时事发突然，那位躲在车里的异能者传回来的照片是唯一影像，其他人如站岗的哨兵甚至都没察觉到危险的出现，整个哨岗便被一道巨大的土墙顶起来。
随身携带的针孔摄像头传回来的影像就是哨兵在土墙的重压下逐渐窒息死亡的过程，指挥部的人看了都忍不住红了眼睛，却无法发出来加剧公众的恐慌情绪。
“很多哨岗士兵的生前影像都是这样，他们大多是精神系异能者，不可能懈怠疏忽。我们看了一遍又一遍，依旧无法发现七阶丧尸的踪影和能力。”
“好，我知道了。”卫祈挂断电话，压下心底涌上的无力感，转头看向指挥室里的地图，“06传回入口消息了吗？”
“传回了一部分。”易江一遍遍回放着耳机收到的语音，在地图上划出几个小圈，“硫磺矿A和B点已经探查，没有发现七阶雷系丧尸，她们正在前往下一个入口。01和07正在这条路线上建设防护墙。”
“05那边处理得怎么样？”
“工人里出现的感染者全部转化为丧尸，他已经用异能……火化了。”
他们本该调去木寨省的特殊安置区处理七阶丧尸，但是多个安全区同时爆发七阶丧尸和丧尸潮，指挥部权衡之下，很快将任务地点改为明封省一处硫磺矿场。
最直接的理由就是这座硫磺矿是军工厂直链供应硫磺的矿场，而现在，军队的武器弹药急剧消耗，军工厂的储备矿石已经捉襟见肘了。
异能者和异能部队在巨大的人口基数面前，仍旧是少数，安全区的保卫力量仍然以普通编制军队为主，所以硫磺矿的供应绝对不能停止。
卫祈烦躁地呼出一口气，扣紧钢盔帽，“03，03，你休息会，我去替你站岗。”
“队长，我还有力气。”何菀宁用藤蔓缠住一只爬上围墙的丧尸，费力甩出去，“我的攻击范围更大，比较方便。”
“队长，我去支援她。”易江也戴上帽子，放下记号笔。
“注意安全。”
“注意安全。”
宁玉拍了拍江媛媛的肩膀，目送她和覃晨毅前往C号入口，而她自己则是和裴湘留在B入口等待他们传回消息。
第六小队的任务就是找出七阶雷系丧尸的位置并消灭它，使得矿场的危险降低到足以允许普通军队驻守并开采矿石。
由于雷系异能的特殊性，覃晨毅的土墙就成为最好的绝缘体，而裴湘只能和她搭配着建立更为坚固的防护墙。他们四人分为两组一前一后地探查，也是为了留一些时间补充异能。
“异能试剂还有吗？”
“我这还有。”裴湘将口袋里的针管递给他。
宁玉虽然进阶到七阶，但防护墙以寒冰为主体，中间夹层金属板稳定，所以她的异能消耗反而是最多的。
他坐在地面，拿出压缩饼干补充体能。
过了一会，她也完成试剂注射，靠在墙边休息。
“干粮。”他想到两人的负重能力不同，男性队员总是能够多带一些东西，所以她的干粮很可能吃完了。
“多谢。”宁玉没有跟他客气，她的胃部开始有些绞痛，像是在催促她填补胃袋的空虚。
十分钟后，两人有所恢复，开始在土筑围墙的基础上加固防护墙，同时也是在向江媛媛他们靠拢。
“报告麒麟，我是06，C点入口已经探查，尚未发现七阶丧尸。”
“继续按照规划路线搜查。”
“但是……”江媛媛看了一眼瘫坐在地上的覃晨毅，制止了他注射试剂的动作，“04注射异能试剂过多，已经出现排异反应，能否让02跟上补给？”
“02他……”杜章言眉头紧锁，回望角落里的易江。
他是急忙从工人的安置病房赶回到防护墙前沿，与何菀宁一起配合清理靠近的丧尸，但她已经出现消耗过度的症状，所以只能让易江帮忙补充异能。
“我恢复得差不多了。”她立即站起来，“让02去给他们送补给，我们必须在天黑前把矿坑周围的围墙建好。”
矿坑的围墙关乎到后续开采硫磺的安全性，他们拖一天就意味着矿石开采也必须拖一天，那么军工厂停产的风险就高一分，就会有某个部队出现弹药供应不足的情况。
而且现在安全区被丧尸吞没大半，各种设备都来不及带走，特别是探照灯和长线电路供应设备，所以，即使是异能部队也不敢在黑夜里暴露在丧尸潮的包围中，因为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现一只异能丧尸撬动防护墙。
“02把试剂和食物带过去。”卫祈将身上所有压缩饼干都交给他，“还有两个小时，驻守部队会给我们送来物资，再坚持一会。”
这话通过耳机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江媛媛长叹一口气，将覃晨毅扶起来。
“身子摆正，躺下去，这样好受点。”
“行嘞。”他将针管放在一边，缓缓躺平身体，但浑身紧绷的肌肉却难以放松，连同排异出现的头晕、心悸等症状一起折磨他的神经，“终归是老了，不太干得动了。”
“这时候还有心情开玩笑。”她又气又无奈，半跪在一旁检查他的体征。
若不是她刚才阻止了，他再注射一次试剂很可能会发生剧烈的排异，最终导致休克等危险。
异能试剂毕竟是别人的水晶中提取出来的浓缩液体，即使吸收速度很快，也不能说是完美无缺。
“嘿，我可是干了五年，别的兄弟到我这年纪都想着退役了。”覃晨毅颇为自得地炫耀自己的军龄，眼尖瞥见角落里蜿蜒爬行的几条青黑色藤蔓，立刻起身将她扑倒在一边。
江媛媛反应慢一拍，她刚才半跪着的地方已经被藤蔓盘了一圈。
“来东西了。”
“是从通风口进来的。”她看向围墙顶端的气孔，土墙的可塑性不高，所以还需要金属异能进一步加强防护。
“奶奶的。”覃晨毅想用土系异能把这些藤蔓拦住，但念头一起，他全身的血管便传来一阵抽疼。
“小心。”江媛媛刚打开胸前的小型手电，便看到两条藤蔓已经延伸到他脚边，连忙用精神力将它们勒住，“很可能是一只精神系、木系双异能丧尸，有些麻烦。”
“媛媛！”
两束手电的光从身侧照来，她被迫闭上眼睛，只觉得脸上传来微凉的寒意，再睁眼时，宁玉和裴湘已经来到身边。
“解决了。”她轻轻擦去她脸上的雪花，“有没有受伤？”
“这算不算美救英雄？”覃晨毅抓住裴湘的手站起来。
江媛媛也转身回看，从通风口钻进来的藤蔓远比她想象的还要多，但是现在都被冻死在她身后。
“04的情况我们也听到了。”宁玉安抚地拍了拍她，“为了不耽误时间，接下来我与你一起往前探查，04和07在后方加固防护墙。”
“好。”她不需多问，她相信队友的每一个决定必然经过缜密的考量。
一个小时后，D点入口，宁玉用金属异能为通气孔撞上如同纱网般的过滤板，这个哨点才算初步建成。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明天是你的生日。”
她颇为惊讶地转身，江媛媛已经坐在角落休息，短发已经被汗水浸湿贴在额角，身上也沾了一些丧尸的腐肉。
“要不要回去的时候诈一下莞莞？说是我的生日？”
“她今天应该累坏了。”她也坐下来，拿出裴湘给的那包饼干。
“你怎么会是摩羯？我感觉你更像巨蟹。”
宁玉无奈，她又没注意过星座什么的。
“条件有限，干杯。”江媛媛伸出随身携带的水杯。
“……干杯。”她意会，将自己的饼干与她的水杯轻轻碰在一起。
“我相信你是摩羯了。”她仰头喝了一口尚且温热的水，舔了舔嘴角的水渍，“27岁生日快乐，宁玉。”
宁玉笑了笑，正想说什么时，江媛媛忽然变了脸色。
“报告麒麟，发现七阶雷系丧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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