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万大山,是真龙山脉再次改道的弯折之处,如同片片龙鳞遍布两府之境。
兴宁府,清源府皆地处吕国最南部,重山环绕,地广人稀。
旧时王朝皆对此二地多是不闻不问,即便如今的吕国有意开发,但如今仍与其余州府相差较大,比之同样地处边陲,交通不便的安南府更为不如。
朝廷官员之中对此有俗语曰:
“兴宁不兴,清源太清。与其做官,不如辞官”
“宁在庙里磕头,不去兴宁吃香”
“浊流河里鱼虾鲜,清源山中豺狼肥”
所以,在此地为官的多是犯了错误被发配而来,戴罪立功的。
但真正想着在此干出一番事业,好调令回京的官,不是没有,只是屈指可数。
盗匪横行,山贼遍地。
官府之中大有与之勾结,提供方便,捞取好处之人。
江湖正派个个都是泥菩萨过江,自己都吃不上饭了,不联手一起干这些腌臜事就不错了,哪里还顾得上去惩恶扬善。
山上人基本都懒得管,偶尔有一些看不过的,也只能把人抓来交给官府处理,可这无异于放虎归山,起不了什么作用。
当然,朝廷肯定不会一直放任不管,每次匪患闹得厉害了,便派一名巡抚来镇压一二。巡抚一走,匪患就又逐渐严重起来。就这么一来二去的,双方之间都快形成默契了。
好巧不巧,巡抚前些日子刚走,张小宝后脚就到了。
前些日子运气好,逛了许多地方,去了数座县城,走了好些山路都没遇着盗匪。正想着是不是背了把剑的缘故,那些盗匪不敢贸然拦截自己。
然后就被一伙人挡住了去路。
几个汉子身穿粗布衣裳,肩扛马刀,面色狠厉,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主。
为首一大髯汉子,面带刺青,看着浓眉大眼的,没想到竟也落草做了匪贼。
汉子抱拳笑道:“少侠是哪座山头的,看着有些面生啊”
张小宝笑了笑抱拳道:“并无山头,游历至此而已”
“原来还是游侠,想我年轻时候也想做个少侠这般的人来着,只是这命不好,没生在个有钱人家”汉子说罢示意众人让出一条路来,放其通过。随后开口道:“少侠若是无事,便先行离去好了”
一同被拦住的并非只有张小宝一人,还有几位一看就是寻常百姓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此刻都望着站在最前面的那位白袍青年的背影,希冀着对方能够挺身而出,仗剑行侠。
张小宝回头看了身后众人一眼,回过来朝那汉子笑着摇了摇头。
“怎么,看少侠这般意思,是要与哥几个过过招”汉子皱了皱眉,出声道。
汉子身后众人提了马刀齐齐上前,再次挡住了去路。
张小宝没有拔剑,笑着道:“过招就免了,人多容易误伤,到时候我可解释不清”
脚边的小犬立着尾巴,朝几人吠叫。
汉子听出了言语之中的不屑之意,正在考虑要不要先放这些人离去。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自远处响起,汉子啐了口唾沫,骂道:“他娘的,今天还真是好日子,老的小的,全给老子撞着了。算你们走运,这回的先欠着下次记得把钱带够”
说罢汉子一行人便欲钻入一侧的密林当中遁逃,不料一柄飞剑拦在了众人面前,挡住了去路。
“相逢是缘,不如再聊片刻,诸位何必急着离去”张小宝笑着开口道。
汉子看了看悬在空中的飞剑,又看了看那白袍青年。马蹄声愈来愈近,皱了皱眉,最后心一横开口朝身边众人喝道:“山上人不能对我们动手,只是吓唬吓唬,不用怕他,走”
张小宝笑了笑,看来这些盗匪确实是手眼通天,连山上的规矩都知晓一二。
众人犹豫一二,见飞剑并未有什么动作,远处山路上已经能看到一行身着制式服装的官府之人正策马而来。心一横,避开飞剑,齐齐前冲而去。
飞剑确实没有追击,众人欣喜过望,看来江湖上的传言是真的。可下一刻,数百张黄纸符箓便出现在众人周围,飞舞盘旋,形成了一个圆形的符箓牢笼将众人困在了其中。
提刀砍去,那看似脆弱无比的黄纸顿时变得如同岩石般坚硬,根本无法伤其分毫。
又有数张符箓飞来,并未贴在众人身上,而是附在了那些马刀之上。灵符光芒大盛,马刀顿时变得滚烫起来,刀柄上缠裹的布条或是木制握柄皆冒出缕缕白烟,似是下一刻便会熊熊燃烧一般,众人骇然,纷纷将其扔在地上。
山上人确实不能伤害和打杀山下人,但只是将其困住,交给山下人处理,办法倒是多的是。再者,只要官府不上报,玉龙山也不是天天没事干就盯着山上人。
擦破点皮,流了点血这种鸡毛大小的伤害,官府都不好意思跟上面说,玉龙山就是知道了也懒得搭理。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马蹄声止,嘶鸣声起。众官兵上前将那伙贼人团团围住,张小宝将飞剑与符箓齐齐收回。
一位身着青衫的中年男子走上前来朝张小宝作揖行礼,开口感谢道:“在下崇和县县令,见过仙师。下官惭愧,之前多次围剿都被这伙贼人逃脱了,今日多亏仙师出手才能将其悉数擒拿归案,实在感谢”
“举手之劳,不必客气”张小宝同样作揖行礼,开口回道。
“仙师若是有空,不妨去寒舍坐坐,下官也好略尽地主之谊,答谢一二”
张小宝看了看这位中年男子,自称是县令,不着官服,却穿着一身儒士的青衫;看着没有一点功夫傍身,却亲自出马上山剿匪;知道自己是山上人也没有惊讶反常之处。
而且这人给自己的感觉,有些奇怪,不是灵力波动,也不是武夫,禅师那种特殊气象,反倒是有些像那个自己根本想不透,也懒得去想的教书先生。
“恭敬不如从命,那在下便叨扰一二了”张小宝笑着行礼答道。
那位县令也笑着客气一番,安抚了一下那些百姓,便带着众人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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