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工作性质常常昼夜颠倒,于是特意在单位附近的老破小居民区里租房好方便自己上下班。
最近节目的收听率一路下跌,游秒工资绩效也就跟着降了又降。
眼看房租就要交不起了。
他一个孤苦伶仃、父母不明、刚毕业的大学生,欠银行的助学贷款到现在都没还完,哪里有存款应急?
不出意外的话,下个月有八成可能要被房东扫地出门了。
他的未来是什么样子的?睡最敞亮的桥洞,喝最凛冽的西北风。
愁啊。
金海市老城区的城市建设一般,明明是工作时间,两侧的路灯却十盏黑了八盏。
剩下两盏里,一盏接触不良忽明忽暗,另一盏倒是很稳定——稳定地发出诡异的绿光。
游秒记得单位同事里有个神神叨叨的实习生小姑娘,常常指着这段路说夜里闹鬼。
他惆怅地抬头看那盏绿灯,人家也没冤枉你,亮起来确实磕碜。
他倒没什么恐惧的情绪,这里能闹什么鬼?穷鬼吗?
穷鬼确实可怕。
这会儿大约是晚上12点,夜风很冷,吹得衣着单薄的他瑟瑟发抖。
一瞬间,好像进入了滴水成冰的寒冬腊月。
寒冷是闻得到摸得着的,像是冰湖深处漂浮的钓线与渔网。
游秒在这水里,唯有死路一条。
怪了,他想,今天出门的时候天气预报明明不是这么回事儿。
否则他不可能连个外套也不穿在大马路上夜奔。
“呜——”
火车在鸣笛。
游秒一愣,这边连铁路都没有,哪来的火车?
他恍惚回头,看见一辆飞驰的古旧的火车虚影,车头向着他,带着撞不死人不罢休的气势,恶狠狠地迎面而来。
游秒晕了过去。
神思浮沉,他仿佛做了一场梦。
梦中自己是一只忧郁的蝌蚪,在浩瀚的海洋中游来游去,穷尽一生之力不断寻找某种东西。
过程中他逐渐长大,从蝌蚪变成了鱼虾、螃蟹、水母、章鱼、鲨鱼……鲸鱼、青蛟、神龙。
游秒醒来了。
这是什么?
他喃喃自语:“召唤神龙游戏?”
“不是哦,这里是魔方游戏啦。”一个陌生的女声突然响起。
游秒:???
谁?
游秒抬头看,发现对面站着一个兔头人。
兔头人身量高挑,体型纤细,穿着贴身的黑色高领毛衣和绿色背带裤,左手拎着一个胡萝卜色的充气大锤。
硕大的毛绒绒兔头头套几乎把她的肩膀也罩了一半。
这副打扮不伦不类,既冷淡又卡通,总得来说,有些诡异。
但游秒非常尊重女性的穿衣自由。
尤其是兔子头套上沾染了许多许多许多血迹的女性。
可惜,这样的美德并非人人都有。
“你是谁?”有个中年男声从旁边传来,“你们都是谁?这是哪里?!这是什么意思?恶作剧吗?”
兔头人头套上的眼睛明明是两枚红色的塑料纽扣,但游秒无端觉得纽扣波光潋滟,仿佛能传递情绪,像一双货真价实的眼睛。
纽扣一闪一闪,她眨眼了!
不是像,这就是兔头人的眼睛!
游秒冷静地闭上眼睛,拧紧眉心,一定是我醒来的方式不对,还在梦里,重启一下试试看。
见没有吓到这个新人,兔头人颇觉无趣地撇撇嘴,没好气地打断男声:“别叫啦。喊破喉咙都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你……”中年人这时候看到了兔头人的正面,注意到了头套脸颊上的红色污迹,以及鼻端的血腥味,他有片刻的迟疑,但还是更加相信法治社会没有这种喜欢带着头套杀人的变态,便虚张声势地质问,“你到底是谁?!这是不是你搞的鬼?!”
兔头人一歪头,颇为无辜地说:“怎么会是兔兔?兔兔没那么大的本事的。”
中年男人像一只斗气的大公鸡,口水乱喷:“我警告你!别跟我耍花招!谁派你来的?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惹我!你知道我是谁吗?!”
兔头人没有接话,但游秒已经重启失败彻底清醒了,他没忍住好奇心:“是谁?”
中年人一梗:“有你什么事儿?!你和她一伙的?”
游秒摆摆手,不好意思,节目主持人的职业病,习惯于控场和带流程。
中年男人开始历数自己的成就和名声,又一连报了几个政府部门的高官职位,“这些可都是我的朋友!等我回去以后就找人……”
趁他吱哇乱叫吸引注意力的时间,游秒飞速地检查自己身上和周边环境。
很好,不痛不痒,没有伤。连夜奔逃几里地不是问题。
衣服也是自己原来的那套,手机和钱包都在。
打开手机,所有功能停用,时间是停滞的,并且没有信号覆盖,完全没办法联系到外界。
他又环顾四周,发现这是一个颇为豪华的客厅,两张皮质沙发上坐了包括自己在内的三男两女5个人。
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有些惶惶不安。
除了中年男人以外,剩下的三个人坐得比较近,也在一起窃窃私语。
游秒同样神色凝重。
兔头人终于忍不了中年男人的聒噪,娇滴滴地说:“别喊了,你也不想挨我一锤吧?”
说完之后,充气大锤轻轻一敲,敲碎了客厅沙发前摆着的茶几。
大理石的地面也同样受到力的作用裂出蛛网。
中年男人:!!!
“你、你、你……”
那看起来真的是一件十分轻巧的充气玩具,虽然是锤头的造型,但在场各位谁都没想到它有这么大的杀伤力。
兔头人咯咯咯地笑,然后自言自语:“时间差不多了,现在应该可以开始了。”
什么?游秒等人还没有反应过来。
兔头人将锤头扔在一边,站得笔直,冲大家一鞠躬,态度热情、嗓音甜美:“欢迎各位玩家进入魔方游戏,我是新手场的主持人,兔女郎。”
游秒:难怪看起来不顺眼,原来是同行。
这个同行针对的是“主持人”三个字,而非“兔女郎”,游秒工作卖力不卖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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