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花婆婆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去，却发现了无数个相似的房间。
她知道，里面只有一间是正确的。
最开始，她打算通过观察比对，找到正确答案。
首先作为对比对象的就是上岛后用指尖血写就的木牌。
她记得，当时罗刹的提示是，如果不写名字的话，东山娘娘就不会接受外来客。
副本当中的每个细节都有用，金花婆婆此后一直格外注重这方面。
游秒道：“有道理，后来呢？”
金花婆婆：“一模一样。”
所有的房间，门楣上都挂着一模一样，完全无法分辨的木牌。
她笑了一声：“要么是玩家捣的鬼，要么的确是副本的考验，但通过考验的方式和木牌无关。”
游秒有些犹豫，究竟要不要告诉金花婆婆东山娘娘现在到底死了还是活着尚不确定的消息。
金花婆婆：“外面给我的感觉很不好受，所以为了尽快回到屋内，浪费了一个很贵的道具。”
游秒忍不住打断了一下：“你为什么喘得那么厉害？”
不时还有破风之声传来，是在打斗吗？
金花婆婆云淡风轻道：“一点副作用罢了。”
游秒：“……”恐怕又是黑市。
他回到本来要交流的话题：“你在东山娘娘庙中发现其他玩家怎么了？”
金花婆婆：“性情大变，或者说，压根不是同一个人。”
她犹豫了一会儿，说：“我有一个线索，这个线索，常用一定也得到了。”
游秒拧眉：“这样的线索你不会轻易便宜我，除非你认为，我迟早能得到，或者已经得到了，只是没有注意。”
三人同时在场，他脑子转得飞快：“若木的果核。”
金花婆婆那边副作用应该是过去了，游秒听见柴刀当啷落地，对方声线平稳许多：“不错。”
金花婆婆曾说过，若木果核中液体成像，她的倒影是她又不是她。
当时游秒自挖眼珠还没有长出来，因此并不能从语言描述中理解倒影的形象。
金花婆婆：“有些从海市中出来的玩家，给我的感觉和影子里的我很像。”
她不确定常用有没有把线索分享给黛黛，但是，她吃了一次亏，所以非常谨慎地对待那两个人，不管对方分享受=没分享，站在自己这边的游秒必须要知道。
信息差决定玩家在副本中的优势大小。
游秒：“明天摘个果子，我有机会亲自看看。”
“你的眼睛怎么回事？”
游秒：“孩子没娘，说来话长。我要睡了，明天见面再聊。”
金花婆婆：“……”
她隐隐觉得不对劲。
进入副本后的每一个晚上都是不眠夜，没有任何玩家可以坦然地和怪物共处一室。
金花婆婆在东，罗刹房东在西，他们始终对峙着。
她忍不住怀疑，游秒那边，房东和房客的关系是不是太好了些？
……
关系很好的游秒三两步下了地，用竹笔圈住了海报上“助力失学小红”的“小红”二字。
小红面色不善，阴测测道：“你做什么？”
杀意凛冽。
游秒早前旁敲侧击地问过，知道了在海市中，当交易双方对交易物资协定不一致的时候，往往需要通过武力来说服对方。
他自己每次交易都很轻松，非常乐意用罗刹们主动提出的人体器官进行交换，反正没长在他身上，切多少块也无所谓。
但其他玩家却并非如此。
在有得选的情况下，很少有玩家愿意答应罗刹的要求，所以，短短两天之中，玩家阵营和罗刹阵营已经混打了不知道多少次，对彼此的实力也有数。
罗刹很能打。
小红应该可以单手杀死他。
但游秒并不害怕。
在小红的手搭上他的脖颈时，游秒缓缓道：“这是你的名字。”
小红愣了一下。
游秒记得位置，将那几十块死去玩家的木牌从骨堆之下刨了出来，印象中里面没有“小”字，也没有“红”。
阿兴说的没错，小红识字，但只识一点字。
在过往来客的名字和游戏生成的交易清单之外，她一个都不认得。
游秒取出一张空白的竹纸，悬挂张贴在房间一侧，让无数块木牌上指尖血的红光将这间屋子照得灯火通明。
他站起来，身体欣长，分外的俊秀。
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框，游秒对自己的学生道：“坐端正些，咱们扫盲补习班要开课了。”
什么是市场？什么是商业文明？
按照游秒的理解，他将交易视作承诺履行，那么有着各种交易规矩的海市说不定会格外注重承诺。
游秒既然策划了工艺促销活动，并实现盈利。
那么自然要履约。
拯救失学女童，保护濒危动物。
在一室的静谧之中，游秒提笔，写下了第一个大字。
游秒道：“这个字念you，游秒的游，游晢的游，游红的游，游大的游，游二的游。”
静默一会儿，游秒严厉道：“为什么不跟着我读？！”
晢蛇吃了吐吐了吃，胃部不舒服，于是团在一起，只从身体间隙中露出一颗蛇头。
小红沉默良久，终于开口问：“游红是谁？”
游秒微笑道：“我的学生。”
小红：“……”
倘若回到两天之前，太阳光晃花眼睛的那个下午，蓬莱岛上，初次相见，她会不会后悔？
那时候觉得戴眼镜的游秒应当是所有陆上来客之中最有学问的，又细皮嫩肉，充满书生气，所以她毫不犹豫地在人群中选中了他。
如今黑夜寂寂，万籁无声，游红突然意识到：
她选中的不只是一个人，而是，另一种和过往完全不同的命运。
游秒拿出【定情的怀表】道具，并没有使用，只是借它的表面刻度定时。
这堂识字课进行了两个小时，游秒讲得口干舌燥，游红听的心满意足，晢蛇睡得混天头地。
末了，游秒安详地躺在木板床上，提醒木板床下的游红：
“我要睡了，你磨牙的声音小点。”
游红没办法答应他，只能自己稍微注意。
毕竟今天的夜宵肉泥碎的太厉害，没办法挑出碎骨头。
但她改变了进食方式，牙齿碰到碎骨的时候尽量只嚼一次，然后就匆匆咽下。
这一晚，游秒做了一个很美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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