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丞的身体底子本就不好，这次生病更是像被掏空了一般，住了近十天院病情也没什么起色，反而平添病症。就在前天，李丞开始持续低烧，身体乏力，浑身疼得受不了。医生诊断后确认是免疫力底下引起的带状疱疹。
沈墨研撩起李丞的衣服，就看到后背上的一大块红肿，上面还有密密麻麻的小水泡。她心疼地从背后把李丞抱住，轻声安慰着，又拿着护士送来的药膏，小心地涂着，生怕弄疼了他。
李丞浑浑噩噩烧了一整夜，早上起来的时候只觉得头重脚轻。他艰难地去了趟卫生间，肚子和胃里都堵胀不堪，发烧导致他什么也吃不下，消化系统也罢工了。李丞坐在马桶上，痛苦地揉着肚子和胃，身下还是源源不断排出些黏腻的稀便。
这是第几天了，李丞都不知道自己在医院住了多久，只是日复一日地病着。他站在镜子前，看着憔悴得眼窝凹陷的自己，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他用手摸了摸自己一点肉都没有的小肚子，望着镜子里瘦得几近病态的自己，一种绝望涌上心头。
李丞在卫生间呆了好久，他想着自己还有许多事情要做：要复习考研、要实习、要想办法给家长解释自己不能上课的原因……可是这一切都因为生病不得不停滞，他现在一点精力都分不出来，单单是病痛的折磨已经让他精疲力尽。
沈墨研早上上完课就赶去了医院，推开病房的门，李丞没有像往常一样喜悦地等着她，而是侧身躺在床上，眼底是一片化不开的阴霾。
她走到李丞身边，还没等有什么动作，李丞就转过身把头埋在了她怀里。沈墨研抚着他的肩膀，“怎么啦。“
李丞很久才把脸抬起来，他眼尾通红，缓缓开口，“老师，我现在是不是瘦得很难看。”
沈墨研一时不知怎么回答，李丞自生病以来确实是肉眼可见的消瘦。昨天抱着他的时候，被他后背突起的脊梁骨硌得生疼。但她还是轻松地答道，“哪有。”
李丞没有看沈墨研，把头垂了下去，“我总是把自己过得乱七八糟，什么都弄不好。”说着说着，就要哭了。
沈墨研见状，赶紧把人搂了过来，让他靠着自己的肩膀。她清楚这些都是这场病闹得，“不能这样想，生病的时候容易不开心，等慢慢病好了就不这样想了。”
李丞一点都没听进去，摇了摇头，“好不了了，都这么久了。”
沈墨研知道李丞现在进入了一个恶性循环，加上身体不舒服，整个人都被坏情绪笼罩着。“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不能心急，你越难过，好得越慢。”说着她还戳了戳李丞的小肚子，特意逗他，“你再这样想，肚子又该疼了。你一难受呀，我都要多长几根长白头发。”
李丞一听沈墨研这样讲，赶紧抬头去看她的头发。他细细望着沈墨研一头乌黑柔顺的秀发，真的在仔细找是不是有白头发。
沈墨研笑着抱住李丞，“别看啦，没有。”
李丞窝在沈墨研怀里，他听见沈墨研又伏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句，“但是我会比你先老。”这句话一出，李丞的眼泪就砸了下来。虽然沈墨研只比他长了四岁，但他最听不了这样的话。
“所以，你开开心心的，快点好起来。”沈墨研轻柔地吻上了李丞的泪痕，又用鼻尖蹭着他的脸颊。她不是故意刺激李丞，她说的是心里话，她总要比他先老。所以她要李丞健康，若真的有一天自己不在了，他也要好好走下去。
沈墨研知道自己又把话题引到了一个伤感的节奏，赶紧拿起一个又红又大的苹果，洗好后准备削皮给李丞吃。
李丞现在右手手腕还是不太灵活，动作大些会痛，所以只能眼睁睁看着沈墨研做完全不擅长的事。他忐忑地望着沈墨研把一个硕大的苹果削成了只有原本三分之一大小的多面体，李丞倒不在意她弄成什么样子，只是担心她伤到手。
沈墨研看着眼前自己的“成果”，心中纳闷：明明在家看妈妈和郑姨削皮都特别简单，怎么自己就弄成了这样呢？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把最终和果核大小的苹果递给了李丞，自己拿起了足有几厘米厚的果皮放进了嘴里。
李丞担心地拉过沈墨研的手，见没有受伤才说道，“以后还是我来吧。”
沈墨研也认清了事实，点了点头。
下午阳光正好，李丞午睡后发现沈墨研正在卫生间忙着什么。走过去才发现她拿了个小板凳放在花洒下，身边还放着瓶洗发水。
沈墨研一把拉住李丞，“坐下，我给你洗头。”李丞现在不能洗澡，头发也很久没清理了，乱糟糟的。
李丞完全没料到，连忙拒绝道：“我自己能洗的。”
“你右手不方便，赶紧坐好。”沈墨研硬是把人按在了板凳上，“闭上眼睛哦。”
李丞除了在理发店让别人洗过头，还从来没体验过这种待遇。他乖乖闭上眼睛低着头，感受着沈墨研的指腹在自己头皮上揉搓。
沈墨研也从未做过这样的事，她没想到有一天自己竟心甘情愿照料一个人到这种程度。她把洗发水在掌心揉成泡沫，抓到了李丞头发上。
李丞的脑瓜很快被泡沫包裹，眯着眼睛享受着舒适的水温和洗发水的清香。
沈墨研发现男孩子的头发真的比自己的长发好打理得多，很快就能洗干净，还不怎么掉头发。她拿着块毛巾把李丞的头发擦干，又擦了点护发精油。李丞最近生病头发黄得更厉害了，还有点干燥。
李丞坐在病床上面对着沈墨研，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给自己吹头发的模样，轻轻环住了她的腰。
李丞的头发又软又顺，洗完后香香的，很蓬松。沈墨研不禁揉了两把，笑着去吻李丞的下巴。李丞害羞地往后躲，却还是被沈墨研印上了一吻。
“该刮胡子了。”沈墨研刚才被扎了一下，现在捏着李丞的下巴细细看着。
李丞其实胡子长得不算快，但自从住院以来就没刮过，现在下巴和唇周都冒出了青色的胡茬。
“我没带剃须刀。”
“没事，我去买一个。”
沈墨研回来得很快，只是手里拿的并不是电动剃须刀，而是一把手动的。
李丞很紧张地伸着下巴，脑子里都是刚才沈墨研削苹果的样子。他闭上了眼睛，拿出壮士断腕的决心，今天就算破了相，能让沈墨研给自己刮胡子，也算值了。
沈墨研给李丞打了一圈泡沫，又拿着镜子让他看，“活脱脱一个圣诞老人。”
为了安全起见，沈墨研拉着李丞到了窗边阳光好的地方坐下，她虽不熟练，但是动作温柔，一下一下很细致地刮着。
李丞看着沈墨研近在咫尺的脸被阳光打下金色的光晕，高挺的鼻梁留下一片阴影，唇半张着，美得像幅画似的。
沈墨研一只手一直托着李丞的下巴，最后一下结束时，她也深呼了一口气，用湿毛巾把泡沫都擦干净，满脸喜色地欣赏着。
“让我试试刮干净没有。”沈墨研说着，就又要吻上去，却先被李丞堵住了嘴。
李丞的手在沈墨研的后腰摩挲着，好一会才松开。他眼中盛满了深情，凝望着沈墨研的眼睛，把人抱住，“老师，我好喜欢你，真的好喜欢。”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想说这种话，他就想这样一直抱着她。接吻的时候希望永远年少，拥抱的时候希望瞬间到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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