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芷独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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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搞砸了

作者:

石榴遇上黑加仑

    到了三月底,天气已然渐渐变热,连马路对面公园里的草地上,依稀的有了绿色,空地上也出现了晨练的老年人,年轻人都开始退去了棉衣,穿起了薄外套。

    由于我的工位稍靠里,窗口办事的群众不多。一位两鬓斑白,脸色红润,走路板正的大叔来到了我的面前,坐了下来,从左手提着的黑色公文包里掏出了一打文件,上面还盖着一些企业的公章。他说道:“小伙子,就这个盖公章的这个公司,老板真不是个东西,他骗了我和老葛,给他把活都干完了,现在不露面了,还有我的近二十万的尾款没给我付,下面的人还要吃饭,实在没办法,就来找你们了”。

    经过和他详谈,知道了他被人称呼为老缪,今年也有近六十了,他自己开了一家小企业,他和另一个私企的老葛一起合作,两家公司一起承包了一个叫“新筑科技有限公司”的安装项目,活早在去年下半年就完工了,三家公司前面约定的是活干完一个月之后就全部结清,但现在已经过去了四五个月了,尾款迟迟不结,他还有其他的项目,流动资金全部压进去了,没办法支付给他干活队伍的工资,就只能希望得到我们的帮助,拿到尾款。

    于是我给他进行了登记,他也交了一些关于拖欠尾款的资料。但不知怎么的,他说的话让离我不远处办公的峰哥听见了,峰哥这个人待人热情,也是出于好心,给他讲了几句处理的建议,也可能是峰哥说话声音很大,这位大叔便不高兴了,开始敲起了窗口的大理石台面,和峰哥争论了起来,最后峰哥不再说话,直接借上厕所的名义走开了。我便耐心的给缪大叔作了解释,并保证一定按照程序办理下去,让他先回去等消息,他也没在说什么就离开了。

    峰哥回来以后,给我说道:“这个老缪一看就不是善茬,脾气比我的都暴躁,看来你这个事不好搞啊,要是遇上难题了给我讲”。

    峰哥将手里的事情处理完以后,拿起了椅子靠背上的外套就走了,他的这种情况我也是见怪不怪了。他比郑大哥小了三岁,但在这个部门待了整整有二十年了,领导很多次调他去上级部门,但都被他以各种理由拒绝了。他也经常说,他只有高中文化,也不咋会操作电脑,不想老在工作上麻烦别人,他很喜欢在现场与群众打交道,对此,他乐此不疲,他处理现场投诉的能力也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就连第一次来的群众也知道他的大名。

    他每天早上都比别人早来两个小时办公,周末有时间也会自己主动加班。

    至于他下午早退的事情,也是单位领导默许的,他要提前回家给父亲做饭,他的父亲已经八十多岁了,其他儿女都在外省,他把父亲接到了身边一起住,就这样一直照顾了七八年了。

    这个“滑铁卢事件”如期而至。

    第二天一上班,我就联系了“新筑科技有限公司”的负责人昊总,并向他询问了情况,与缪大叔说的基本一致。于是,在接下来的两周时间里,将昊总和缪大叔以及老葛约到一起进行协商,但最终没有结果。我便将和阿木一起处理投诉事件学来的知识,现学现卖,准备对“新筑科技有限公司”进行处罚,但在这时,章利横插一脚,私下给我说:“这个新筑科技的昊总,认识上面的领导,估计是关系还不错,看来是他给领导说了这个事情了,局长今天早上给我打了电话,让我们把这个事情先放一放,所以你就先不要往下处理了,先放着不要动”。

    就这样,对“新筑科技有限公司”的处罚也就不了了之了。我心中充满了愤怒,但起不到一丝一毫的作用。

    在这两周的时间里,我和缪大叔接触的时间不少,他到现场来了好几次,知道他是一位退伍的老兵,他开了这个小企业,就是想解决一些人的就业问题,顺便赚点小钱,但却遇到了这种情况,他还是自掏腰包在去年过年前,把安装工人的钱全部结清了,让他们能安心的过年。

    过了两天他又来了,还是在问这个进展情况,我的内心也十分矛盾,要不要将实情告诉他。我便没打算瞒着他,就将这件事情被领导压下来的前因后果告知了他,他的脸上写满了无奈,向我道完谢以后就离开了。

    事件很快有了反转。过了几天,缪大叔又来了,但这次他没有找我,而是直接去了章利的办公室,无法得知他们谈论了什么,但自从缪大叔从章利办公室离开后,章利就把我叫了过去,生气的对我说道:“老缪说,是你把领导压下来的事情告诉他的,这种事情是你该说的嘛,你这样让我以后怎么做,这个投诉事件你就不用管了”,他又对我说了一堆关于部门利害的话,最终让我把提交的资料交给峰哥,才让我回到了工位。

    我的脑子一片空白,是我哪里做错了?还是这个社会错了?

    我将缪大叔提交的材料进行了整理,全部交给了峰哥,峰哥给我说了一句话,让我至今记忆犹新,他说:“有些事可以说,有些事不能说,这个社会也不光是黑和白,还有其他的颜色”,这句话我在当时还不太理解,但在后来渐渐地成长中,理解了其中的含义。

    峰哥将这个投诉事件转交给了阿木和小常处理,阿木是主办。后来看见廖大叔隔三差五的就来找阿木,见到我也就招手打个招呼,我也就点点头,一笑而过。我原本想着没有尽力处理完这件事情,我的内心是有愧的,但当被章利一顿劈头盖脸的数落之后,我内心的愧疚感渐渐消失了,我才懂得,有的事情不是我——一个小小的科员能够左右的,做事情要有度,自己不能办到的一定不要去答应,要不然就会得到适得其反的结果。

    过了一段时间,听阿木说,老缪还是没有拿到那笔尾款,他改变了策略,见谁告谁,将和他一起干活的几个老板全部都提起了诉讼,至于判决结果如何,也就不是我该操心的了。

    经过这件事情,章利很明显的开始重点“照顾”我了。这件事情是牛局长嘱咐他干的,以他的级别,还没有机会与上级领导有什么过重的交情,领导自然也不会直接找到他,原本是一个让他表现的机会,硬是被我给硬生生搅黄了,他若不恨我,我才觉得奇怪。

    但我并没有后悔自己的选择。

    我以前一直都相信,只有坚持公正,才能让这个社会变得更加公平。但公正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它需要我们有足够的勇气和决心去坚持,只有这样,我们才能保护每一个人的合法权益。正所谓:“言非法度不出口,行非公道不萌于心”,但与这世俗的社会一比,显得是多么的苍白无力,论谁也无法逃脱世俗的束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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