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处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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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 0 降表风波

作者:

世俗凡夫

    陆逊正待说话,却见周鲂上前一步。

    听那周鲂说道:“这位少年说得真好。韩太守,丞相大人,周处是我的儿子。他为人虽然荒诞,却居心不恶,断然不会助纣为虐。我对这篇降文细细细研读,词藻章法,我儿似乎作不出那么好,如今听少年所说,方知原由。

    “另外,我儿初学为文,其中不乏偏颇之处,倒也不是蓄意构害。你看这句‘窃以蜀魏为邻,爰构百年之好;孙吴辟国,更图万世之基。’是说我吴王大皇帝陛下与曹魏西蜀修为邻好,换得百姓和睦安宁之意,意在表现我吴王一片殷殷爱民之意,后半句则是祝愿我吴国隆运昌泰,永世兴旺之意。

    “请再看这句:‘肯请以一身之割,以换山民之偏安;焉敢求一身之幸,以取半世之荣华。’非但不是讥刺,实在是为山越百姓求于免罪,而宁愿牺牲自己的大仁之举。此等智量,此等胸怀,此等文笔,实属难得。

    “我所高兴的不是这篇文章好坏,而是高兴我儿周处自小顽劣,竟然作得出此等表文。肯请丞相大人明断。”

    韩综道:“原来这个周处是太守的儿子,难怪便有这般诡辩之词。周太守方才不说,今见那降表乃是令郎所作,竟然说什么这个降表他儿子是写不出来的。周太守大有包庇的嫌疑,韩综亦肯请丞相大人明察。”

    陆逊道:“两位太守都是老夫左膀右臂,不必再辩,没得教人笑话。是非曲折,但看事实。董嗣伏诛,董承、董祧前来归降,终是好事,既免生灵涂炭,又免王师远伐。降表降文争执实是末节,不必细究。

    “那两名少年,擅闯大会,念你们年少无知,作得一篇好文章,将来必是国家人才。今天是个好日子,但凡有甚小错,也都尽可原谅。虽然有些冒失,老夫也便原谅二位。且退至一旁,不可耽误良辰吉时,待到那典礼之后,我有话相询。来呀,接收了那白羊玉璧,焚烧棺椁,请董氏叔侄前来叙话。”

    陆逊亲自接下那玉璧,又教人将那温驯的白羊牵到一旁。

    周鲂走下陛阶把那棺梓架上柴火,沥上油料、硫磺,焚烧起来,一时火光冲天。山越众人偷偷流泪。

    周鲂这才走到董承、董祧身前,解去绑缚,延请到了台上。

    韩综上前,收缴了豫章郡的图籍,检查完毕,令人封了豫章郡的府库,告知一应财物不得私人占有,这才回到座前。

    礼仪官道:“降将董祧、董承领山越民众上前拜谢!”

    二人与其余山越首领跪拜谢罪,又向周鲂唐咨等作揖行礼,唯独至那韩综面前,董祧眉不抬,眼不看,昂然而过。董承慌忙行礼作揖,伸手拉董祧一把,要他行礼。

    那董祧直作不见,转身而去。

    韩综正自恼怒,正愁找不到二人的碴儿,此时,怒火如炽,喝道:“左右,拿下叛贼董祧,将他架到火上烤了。”军兵立即上前,按住董祧。

    董承及陛阶下众山民“扑通”跪倒一片,董承道:“丞相大人,韩太守,请手容情。”

    韩综向陆逊道:“丞相大人,这厮鸟,毫无半分归降之心,一腔全是反叛之意。他胆敢藐视朝廷官员,该当处以极刑。肯请大人允许小将即刻活烤了他,以慑**。”

    陆逊早把诸人言行瞧在眼里,向那董祧道:“董祧,你既诚心归降,怎么又怀不驯之心!本当褒奖于你,今见你藐视官长,不向武昌太守行礼,颇有不臣之心,来呀且拉下去,重责五十大板,押送监牢,等待讯问。”

    那按着董祧的两人便要将他押走。

    董祧并不抗拒,仰天哈哈大笑两声。

    董承连忙磕头,口中连呼冤枉,道:“还请丞相大人手下容情。”

    眼见两名军士便要押走董祧,周鲂忽地起身道:“丞相容禀,这董祧行事乖谬,或有下情。更何况,山越的民众人多,叛乱已久,不宜再起纷争。若是治了他罪,只怕民心难收。日后,只怕称臣投降的人也会望而却步。肯请丞相大人容他分说,再治罪不迟。”

    陆逊看了他一眼,又看看韩综。

    韩综道:“丞相大人,草寇不杀不足以平民愤。若容他如此放肆,世间当有多少桀骜不驯之徒加以仿效,更增许多反叛之贼。此贼不杀,非独藐视韩某人,实在是藐视朝堂法度。肯请丞相严惩,不要因小失大,坏了法度。”

    董祧厉声道:“丞相大人,非是小人藐视法度,实在是这里有人为官不仁,挟私报复,一肚子的男盗女娼,欺男霸女,藐视法度,却诬赖他人。小人所带贡品,由毛甘带入城来,原要敬贡吴王与大人,谁知进城之后被不见踪迹,刚才看到所派遣的人竟然当场为人所杀。因此,纵是小人得大人纳降,日后亦是难以处存于江东,必然遭人陷害。既然如此,小人宁愿今日乞死,何必他日受辱而死!”

    陆逊道:“果然野性难驯。朝堂自有法度,你若谨言慎行,约束自己,任谁也无法挟私报复与你。庙堂之大,又怎能说无法自存于江东?你以龌龊之心揣度,自然便觉得世间一切皆是龌龊,叛逆之人,便常因心思过重,所见不明,而自误终身;你若以光明磊落之心待人,自然有光明磊落之人对你。

    说到此处,陆逊看了董祧一眼,又缓缓道:“姑念你身在草莽,不识法度,今又初犯,且向韩太守谢罪,此事揭过不提。日后若再自误,我再无半分说辞与你。”

    董祧虽然恨透韩综,却也不敢再以性命试法,当即行礼谢罪。韩综亦仰目视天,不加理睬。

    周鲂扶起董承叔侄,一边又拉韩综,道:“各位息怒。初次相识,不必因此小节而生嫌隙。日后同为吴王效力,同朝相见,当以和为贵。今日南园花好,由我作东,请丞相和二位以及在座同袍到彼处赏园,尽释前嫌,又增新谊。肯请务必赏光!”

    陆逊哈哈一笑:“子鱼既是有心,大家都去吧!”

    众人见气氛缓和,这才缓下一口气来,纷纷点头。

    便听陆雨道:“丞相大人,是不是允许我们这两位无官无职的草民也去沾点恩泽呢!”

    丞相笑道:“就凭你们两个敢代人写降书的豪气,怎能不让你去?”

    众人不由吃惊,暗暗揣测两位少年究竟与丞相有什么特别关系。韩综本不想给周鲂面子,此时见陆雨跟着去,不由改了主意。

    司礼官员道:“受降大典结束,祝我吴国兴隆昌泰,太祖皇帝万寿无疆!”典礼至此而罢,众军民渐次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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