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山,那事,那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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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背井离乡(3)

作者:

唐英说爱

    另外,开放地区的基础建设(路、桥、厂房等)、生产设备和技术,也是重要因素。这些或许就是导致贫富差距的主要原因吧。当然,还有国家对整个经济发展的宏观调控,比如沿海地区先引进设备和技术,所以就发展得快很多。

    有一天晚上,黄昊正在前台跟收银员点钱,他拿着一摞100元的钞票,先用手指沾了一点水,捏住钞票的一边,再一张一张慢慢地数。

    范总看到了,拿过来,把整撂钱平放着,然后两手变戏法一样哗哗几下就数完报出金额,把黄昊都看呆了。

    范总调侃地说:“内地人真是穷,连钱都不会数。你刚才的方法是不对的,如果里面有折起来的钱,一张就可能数成两张。”

    他的话虽然有些难听,黄昊并不计较,而是模仿他刚才的方法,感觉快了许多。

    他心里在想,出来就是长见识,吃一堑长一智。有时候,方法比努力更重要。

    为了学好白话,黄昊平时跟阿婆努力用一些夹生的话进行简短的交流,让阿婆更喜欢跟他对话。有时候照着书上说,何爱云听了后就十分反感,直接呛他:“你学什么鸟语,你要在这里过一辈子吗,我听到这个就难受。”

    黄昊说:“这不也是为了跟大家交流嘛,多学一点也没坏处啊。”

    何爱云并不买账,说:“你是为了跟那些小姐交流吧。反正在我面前不准说,你说我就不吃饭!”

    黄昊本来内心就有些自卑,刚萌发的念头被她浇了一盆冷水,学粤语的兴致瞬间没了。

    有时候,3号技师跟他用粤语交流,黄昊半生不熟地回应,发现自己没有语言天赋,略微多两个字就转不弯来,生硬得自己都没信心说下去,而有的女孩来广东两三个月,粤语就说得非常流利。

    不久,何爱云的脾气和态度,又“旧病复发”了。

    黄昊下班一般都是深夜一两点,帮阿婆检查蚊帐的事,自然就落到她身上。

    她并没有黄昊的修养,想着房东“剥削”了黄昊那么多时间写春联,心里有种不平衡似的,有意无意在跟阿婆单独相处时,手脚有点重,态度也不温和。

    人与人之间是有磁场和气场流动的。心地善良的人,别人会接受到友善的信息;而没那么友善的人,如果心里有怨气,不用说出来,别人也会感应得到。这不是什么迷信,更不是玄学,而是构成世界的物质。只不过看得见的叫明物质,看不见的叫暗物质,就比如通讯信号、磁场,WIFI等。

    因为何爱云没有用心检查蚊帐,导致阿婆晚上经常被蚊子咬醒,加上有时候跟她擦肩而过时,差点被绊倒,便向范总说,阿昊很好,他这个老婆不好。

    范总一听,就不让他们再住在家里,给他们在医院员工宿舍安排了一间房。

    黄昊知道后,便对何爱云说:“我们出门在外,人在别人屋檐下,退一步海阔天空,人生地不熟的,何必使性子,怠慢一个八十多的阿婆呢?”

    何爱云一听就不高兴了,就说:“都是你没本事!害我跟你在这遭罪,自己奶奶都没照顾,还要照顾别人的老娘,我没那心情。”

    黄昊说:“好歹人家帮我们安排了工作,也要记住人家的情。”

    何爱云说:“他帮我们?纯粹是自私自利,要我们免费照顾他妈妈,你免费帮他写了上万张的春联,不用说给点辛苦费,连句好话都没有,他有良心吗?”

    黄昊说:“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但我们出来求财不求气,回去的那一天,就当不认识就行了,不用往心里去。”

    何爱云说:“你不要总是针对我,你要想着,我这么辛苦跟着你,是为了谁。”

    黄昊对她的个性是深有体会的,也不想讲她太多,就劝她想开一点。有时候,他在想,当年到底她是不是真的要离家出走,从观察来看,父母并没有她说那么“恐怖”。岳父就这一个女儿,有时候都害怕她的脾气,不分场合,不分对象地怼人甚至骂人。岳父是不是想到小时候,没有把她带在身边,大了也管不了她了,就交给丈夫来管她呢?

    黄昊觉得,一个人总是通过一些经历,会慢慢成长或成熟的。就像自己,之前在大山里,以为人与人之间,只要自己善良,就会赢得尊重,换来他人的善良,其实并不一定;没来广东,觉得一个月能挣个几百块就不错了,开餐馆生意好的时候,能挣到一两千,觉得很好了。没想到,来到东莞才知道,一个小姑娘,一个月的收入,可能就超过家乡全村人。这真是山外有山,天外有天。

    有时候,他在想,生命中走进婚姻的人,一定是自己最喜欢的那个女人,其实也未必,何爱云在自己认识的几个女孩中,并不是最有吸引力,也并不是自己最喜欢的人,但她成了自己的妻子。

    之前,认为她的性格是因为缺乏父母的爱、家庭的温暖。结婚后,自己让她足够有话语权,也尽量顺从她的意见,给她更多的爱,但这并没有改变她以自我为中心的个性,仍然我行我素。就对阿婆这件事,不用说尊老爱幼是做人的基本美德,起码互相尊重、为人善良的心要有吧。而她却这样对待阿婆,如此评价房东,黄昊感觉好像还没有真正认识她似的。

    想到这些,黄昊在设想,如果哪一天父母真的需要照顾,她会尽一个儿媳的孝道吗?难以想象,能和平共处可能都是一种奢望。

    古人说,吾日三省吾身。只有不断地学习,认知世界和自己,才能正确树立世界观、价值观和人生观。何爱云现在身为一个机关工作人员,应该学一些东西,让自己心态平和一些,尊重别人,融入社会,才能做好一个公职人员。但她似乎没有这个意识,还像是一个不成熟的任性孩子。

    黄昊感觉人与人之间的差别,就像内地和开放地区的经济发展一样,差距很大。

    转念一想,或许是因为意外流产的事情,导致了她的性格有些“变异”吧。

    何爱云似乎对在医院的工作,越来越不满,心里窝着一股气似的。有时候跟同事也发生争执,对待工作也态度粗暴。

    有一次,院长太太来到清洁中心,拿起洗刷过的盐水瓶细心地检查,发现没有洗干净,就说这是装葡萄糖的,直接输液到人体内,如果不洗干净,可能会引发医疗事故。

    院长太太说话的时候,眼神就盯着何爱云等几人。

    何爱云觉得自己的面子受到了冒犯,眼神不太友好地回敬了院长太太。

    院长太太便说:“怎么了,我说得不对吗?”

    何爱云挑衅地说:“你是院长夫人,怎么可能不对呢,是吧?”

    院长太太说:“这跟我是谁没关系,这是工作职责。”

    何爱云说:“你这是歧视外来人,我们比本地的认真多了。”

    院长太太说:“我没有歧视任何人,也不针对任何人。医院工作,无论什么职位,都需要态度端正。”

    何爱云便不再说话了。但心里还是愤愤不平的,觉得她就是针对外地人。

    事后,何爱云觉得自己受了委屈,向黄昊诉苦。黄昊说:“院长老婆没有指名道姓,就不要往心里去。”

    何爱云说:“当时她眼睛盯着我和另外一个人,不是说我们是说谁?”

    黄昊说:“听着就好了,不要往心里去。人家说什么,我们就生气,不值得。”

    何爱云更不高兴了,她是指望丈夫跟自己一起“骂”人,泄心里的气的,他却好像维护别人,嫌自己爱生气。便说:“你做为一个丈夫,应该站起来,保护自己的老婆。每次跟你说,好像错的是我。”

    黄昊便哄她:“好了好了,不要什么事都论对错,没有那么多对错的。我们能做多久就做多久,只要不拖欠工资就行。如果你不愿意做份活,就先歇一会吧。”

    何爱云说:“你以为我不想休息吗?本来我流产后身体不好,现在还下冷水洗瓶子,整天还站着,我腰本来就不好,现在每天都腰酸背痛的。我们住那么小房子,以后不得买大一点的。有了小孩的话,开销更大。”

    黄昊说:“我理解你的心情,有事慢慢来,不要性急。”

    何爱云说:“我还不性急,你都三十多了,一事无成,我还跟着你受罪。”

    黄昊便不再说什么。心里在想,她说得也对,自己确实一事无成,既没有改变家庭面貌,也没有孝敬好父母。

    医院不愁外来工,何爱云很快就被辞退了。

    黄昊便跟她商量,就休息一段时间吧,养好身体,将来也好要孩子。

    何爱云也没其他办法,刚来时找工作的经历,让她明白了自己并不适合打工,便闲在宿舍,做做饭什么的。

    闲着没事,有时候她就来旁边的健康中心,想看看黄昊的工作到底是干什么的。不想,被范总看到了,就对她说:“阿云,你没事最好不要来酒店,员工家属是不允许来的。”

    何爱云有点不服气地说:“为什么?”

    范总耐心解释说:“这是娱乐场所,客人是来寻欢作乐的,误以为家属是员工,会发生误会;家属不知道工作内容,误会员工也不好。”

    何爱云心里本来就对房东不太认同,觉得他越有钱越抠门,便不跟说什么。

    事后,范总特意到财务室对黄昊说:“你那个媳妇真不行,对人不礼貌,院长老婆也敢顶撞。你让她没事不要来酒店,我担心她把我们客人都吓走。”

    黄昊便出来见何爱云,碰巧那个3号技师提着一袋子提子,特意跑到黄昊面前,给了他一大串。因为热情,在一边的何爱云看来,他们的举止有点亲昵。

    黄昊便接了提子,交给何爱云拿回去洗了吃。

    何爱云不屑地说:“我才不吃,我嫌它脏。”

    黄昊对她这种出口伤人的风格,心里有点不舒服。就说:“什么脏呀,好好的水果,你联想那么多干吗?”

    何爱云说:“做小姐,能不脏吗?”

    黄昊怕她的话被别人听到不好,便悄声说:“人家做什么,我们管不着,再说我们也没证据,说人家干吗?”

    何爱云说:“我就看不起这种靠卖的人。”

    黄昊感觉她就像是一座火山,你不知道下一秒或哪一刻会突然爆发。做人都要不断地自我修养,为什么偏偏她不仅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问题,还越来越情绪化呢?

    黄昊突然想到黄能顺的女友刘海英应该也是闲着的,便让何爱云去找她玩,散散心,哪怕是出去旅游一下都好。

    一年后,何爱云接到电话说,上面要求不能长时间脱离工作岗位,意味着她必须回局里上班。

    何爱云不想一个人回去,她不放心黄昊在这花花世界,要他一起回去。

    黄昊说:“我回去能做什么呢?之前在家的时候,你也看到了,我们那里经济条件就那样,之前在局里上班,两三百块工资,人情往来都维持不了。父母也年纪大了,再在这里做两年,有点钱再回去。”

    何爱云想想也是,便要他送自己回去。

    黄昊便向范总请假。范总说:“你这个岗位特殊,每天大量现金需要保管,我是没办法给你假的。”

    黄昊说:“一年多来,我基本上没休过一天假。我请三天假吧,把她送回去,免得在这里影响我工作。我也回乡下看一下父母,就马上赶回来上班。”

    范总听他如此说,便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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