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山,那事,那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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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征婚启事(3)

作者:

唐英说爱

    黄昊离职后,被迫从公司宿舍搬出来,就找了家小旅馆住下,写了几份求职简历,到南方人才市场找工作。

    住于天河路的人才市场现场招聘会上,简直是人山人海,围得水泄不通。黄昊挤在人群中,一家一家看招聘启事上的内容。许多企业对文凭都要求大专以上,要有行业经验。黄昊在几家摊位上交流了求职愿望,都没被录用,或是只收了简历说回去等通知,便没了下文。

    周末两天下来,不仅人累得够呛,自尊心也受到极大的打击。黄昊突然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弃儿,在广州这个大都市举目无亲,孤苦伶仃如同蝼蚁。

    一时找不到工作,黄昊便找到郭力达表示愿意参与电视剧筹措工作。

    郭力达给了他一些资料和照片,还给他制作了摄制组的名片。

    黄昊拿着这些资料便回了湖南。首先,他决定回家看望父母。

    到达县城的时候,他打电话给何利国,要了何永亮的住宅电话,然后打电话给何永亮说了自己参与电视剧筹措的事情,询问他能否有人脉可以提供,或提供其他帮助。

    虽然跟何爱云离婚了,但并不妨碍何永亮对黄昊的看法,这也是黄昊打电话给何永亮的原因。

    何永亮说:“你这个事,电话里我听得也不是很明白,如果愿意的话,你到家里来说吧,我也正好有事想找你。”并把地址告诉了黄昊。

    黄昊心里对何永亮这个前岳父还是有感情的,一是敬佩他奋发图强的人生经历,二是佩服他为人处世的能力;三是希望他能够提供一些帮助。

    黄昊先回了家里,看着父母的气色还蛮好的,便开玩笑说:“爸,妈,我记得小时候,你们两个都是病砣砣。爸那次住院,把我都吓倒了,心想老爸要是没了,我怎么养活我妈啊。妈的气色也好了很多,之前总是药罐子没停过,家里都是中药味,现在看你挺硬朗的嘛。”

    父母看到儿子回来,自然也是喜上眉梢,对黄昊的调侃,觉得也很有意思。

    黄龙朝说:“这些年,你不让我们做重活,钱也保证我们有用,伙食也好了,心情也好了,身体自然好很多。”

    王梅香说:“这个也算是托了你的福,你长大了,对我们好,我们记在心里,可是我们老了,不中用了,帮不到你的忙。”

    黄昊听出母亲话语中对自己的自责,连忙说:“你们身体好,不要我守着端屎倒尿,就是帮了我的大忙啊!”

    黄龙朝说:“你在外面也不再成个家,这样漂泊,也不是个事啊。”

    黄昊故意说:“现在的人都嫁光了,姜林红结婚了,表妹结婚了,只好先打着光棍吧。”

    黄龙朝说:“姑娘大把的,一些年轻的又长大了啊。”

    黄昊便说:“我不跟你们开玩笑了,我自己知道的。你们呢,不要操心我,吃好喝好,养好身体。”

    黄昊去村里坐车,顺便想跟乡亲们打个招呼。

    黄豪庭见了黄昊,就打听黄能顺的事,黄昊就把在东莞的事情跟他聊了一下。

    黄豪庭说:“你们是一起长大的,他有一些恶习不改,年纪也不小了,你要劝劝他。像你这样多好,两个老人完全不用担心。”

    黄昊说:“你们也不用担心,能顺比我还聪明。再说,有刘海英看着呢。”

    黄豪庭说:“她哪里能看住他。”

    正说着,一个堂兄把黄昊拉到一边说:“耀庭老弟,你现在发财了,我家老二想买台车,能不能借5万块钱周转一下,我们给你算利息。”

    黄昊面有难色,说:“哎呀,我也想帮你啊,可是我钱被媳妇管着呢,我作不了主,得跟她商量。”

    堂兄说:“你不是离婚了吗?”

    黄昊说:“又找了一个。”

    这时候,班车来了,黄昊便上车了。他想起了父母到村里10元钱都借不到的事情,虽然不知道父亲向谁借过,但这件事在他心里,是比较有感触的。

    黄昊找到市政府宿舍区,何永亮夫妇见了他,似乎比之前还亲切。

    何永亮对黄昊的感情,主要建立在他动手术时,黄昊不嫌脏不嫌累悉心照顾他,另外确实比较欣赏黄昊的才华。现在他是市某某办主任,工作跟文学也扯得上关系,自己正在写一本书,所以就特别想到黄昊这个前女婿。

    周姨对黄昊喜欢的缘由是,在他们夫妇面前,黄昊从来不像儿女那样顶撞,总是有礼貌地对待,真的做到了比亲生的还好。

    夫妇俩像招待贵客一样,对黄昊嘘寒问暖。黄昊便给他们讲了自己在外面的经历,包括与何爱云一起在东莞的事情。

    夫妇俩听了,又说了一些数落何爱云的话,嫌她从小到大太好强,心胸狭窄,总是觉得别人对她不好,有股仇恨似的。

    黄昊对何永亮说了电视剧筹措的事,何永亮说,这方面还真的没什么人脉,倒是可以去7319找一下负责人,兴许他们需要打广告,或是对这样的题材感兴趣。

    黄昊便用他家里的电话号薄查了一下7319的电话号码,并找到了负责人李总的相关资料。

    7319是军改民的大型企业,主要制造“某豹”牌越野车,在冷水滩曲河大桥附近。

    黄昊找到李总办公室,递上自己的名片,简单说明了一下来意。

    李总听了黄昊的介绍,有点感慨地说:“你这个事情,我是觉得很有意义的。但是呢,我们企业现在压力特别大,市场竞争非常激烈,不仅有进口品牌,还有国内其他品牌。我们之前一直是地方指定的使用车辆,可以说是供不应求。现在不同了,一切市场说了算,这几年非常艰难,有时候资金回笼不及时,员工工资都成问题。加上我们在广东惠州投资建厂,所以确实没办法参与这个项目。”

    黄昊见他说得如此滴水不漏,也不好再说什么,便起身告辞。

    出师不利,黄昊暂时也没地方去,何永亮夫妇在他出来之前,就一再叮嘱,晚上要去他家吃晚饭,便又回了市政府住宅小区。

    傍晚的时候,何利国的老婆带着孩子也过来,见了黄昊倒不见外,因为之前大家关系都处得很好,连孩子见了他都亲切地叫“伯伯”。她早几年就被父亲把工作调到了市里,买的商品房离得也不远。

    快到吃晚饭时,何爱云回来了。黄昊感觉非常意外,心想这八成是何永亮打电话让她赶回来的。

    何爱云见了黄昊,似乎没觉得意外,主动打了招呼:“好久不见。”

    黄昊倒觉得有点尴尬,他知道自己在县城做直销时,身边有不少年轻女性,她肯定多多少少是了解的。

    他认真观察了一下她,身材倒是没什么变化,这一点他是清楚的,生活和作息方面,她比较规律也比较自律,能保持这么好的身材就是一个佐证。

    饭桌上,倒是何利国的老婆话比较多,她对黄昊在广东的经历比较感兴趣,那是她完全不了解的世界。

    吃完饭,她带着孩子离开了,就剩下何永亮夫妇、黄昊和何爱云。

    为了避免尴尬,何永亮对黄昊说:“宋家洲水电站的大坝,夜景比较漂亮,我带你走一走吧。”

    黄昊便应着说好。

    下了楼,何永亮打开地下室一个小房间说:“我这里还有私人空间,有时候想写点东西就来这里,比较安静。”

    黄昊看了看,发现有一些书稿,笔、墨、纸什么的。

    何永亮带着黄昊来到旁边的大坝上,迎着晚风,看着两岸的风景和灯光,一边走一边聊天。

    何永亮问到黄昊父母的身体情况,黄昊说刚回家看望了,感觉身体还蛮好的。何永亮告诉黄昊,爷爷奶奶都去世了,对父母尽孝要快,莫等到“子欲孝而亲不在”,并对何爱云不尊重黄昊父母的行为进行了批评,也作为父母表示歉意。

    黄昊倒觉得他有点言重了,就说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何永亮问黄昊下一步有什么打算,黄昊说:“现在也是比较矛盾,南方吧赚钱的机会是多,但感觉没根,没有归属感。回来吧,又没有什么机会,尽不到家庭责任。”

    何永亮突然话锋一转,问道:“当时你们离婚,主要原因是什么,因为何爱云不能生孩子吗?”

    黄昊一听,连忙否认:“这个完全不是。说实话,我对她是否能生育,一点都不在意。”

    这有点出乎何永亮的意料:“你不是独子吗,怎么会不在意,你父母也会在意啊。”

    黄昊说:“好像之前有聊过这个话题的。我父母完全不会逼我做什么。我是这么看的,您有儿有女吧,在您需要的时候,或是将来老了的时候,真的能指望他们尽孝吗?再说,就算我能保证有后代,我保证不了我的后代一直有后代啊。所以,我看得很开,随遇而安,先把自己做好,有些东西不要强求。”

    何永亮打心里认可他的话,不由得赞叹:“没想到你比我还开明。我活成这么大岁数,感觉真正属于自己的时间并不多,除了工作还要操心家庭,身体还没搞好。确确实实,多少达官贵人不也没有后人吗,什么财富,什么子孙,都是我们强加给自己的负担和枷锁。”

    黄昊说:“您调到市里来,环境应该好很多了吧。”

    何永亮知道黄昊所指的环境是什么,由衷地说:“这倒是的,我现在是清水衙门,没有什么利益关联,至多就是出去开开会,交流一下经验。”

    黄昊附和说:“怪不得您说准备写书呢。”

    何永亮:“对啊,这也是我这次请你来的目的,我想请你帮我看看书稿,你呆几天,不要急着走。”

    黄昊:“方便说一下书的主要内容吗,关于哪方面的?”

    提到书,何永亮似乎有点兴奋:“就是用一些典故、故事,劝说人们不要太计较功名利禄,世界上许多显赫贵族,最后也只是黄土一冢。人应该首先要修身心,尽孝道,到老时才不后悔。”

    黄昊说:“我觉得这个很有现实意义,这几年大家为了赚钱,有的人真的礼义廉耻都没了,还不惜以身试法。我在东莞看到太多的灯红酒绿,感觉现在许多人真的需要加强修养。”

    何永亮突然感慨起来:“不用说别人,何利国现在都失控了,为了赚钱不择手段,什么事都干得出来,我看迟早有一天,会出事的。”

    黄昊对何利国的状况并不了解,说:“利国倒给我打过电话,说是县里成立旅游局,可以帮我搞个副局长职位,任务就是拉人过来投资。他好像还说现在是县里最大的房地产老板。”

    何永亮显然有点情绪激动:“他那个老板,我看每一分钱都不是干净的,估计背后有人,无法无天了现在。”

    黄昊第一次见一个父亲如此形容儿子的,不知道怎样接话。

    停了片刻,何永亮说:“好在你没跟他一样,何爱云也没有学她弟弟的样,这个界限还是划得蛮清楚的。这也是你的可贵之处,威武不屈,富贵不淫。”

    深夜,黄昊躲在床上,想着何永亮散步时对他的那些话,久久不能入睡。他想不到的是,前岳父的许多观念跟自己非常一致,甚至可以说精神上很有共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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