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看起来状态恢复了一些，之前那种萎靡颓然和惊恐的情绪都消减了许多，应该是想通了。
毕竟错也犯了，骂也挨了，就算想不通也无济于事。
摆在面前的问题还是得面对，想办法解决。
只要他还想拍戏。
他问：“我们什么时候开始大象的选角工作？”
时申闻言有些难耐，和旁边看戏的张显允相视一笑。
刚刚还在说难道当没事发生……转过头胡柏还真就这么做了。
不过时申也能理解，这个情况的处理方式就三种，低头，不低头，当没事发生。
就胡柏的性子，他要是能低头，也不会为了影片时长殉道。
而他不低头，时申显然也不是会低头的那种人，两边这就尬住了，故事还怎么往下写？
当没事发生也就成了唯一解。
事实上，当没事发生其实也是一种低头，先行者下。
只不过这样两不揭穿的心知肚明比起摆在台面上的道歉更容易接受得多。
胡柏给了台阶，时申也没有得理不饶人。
一顿骂改变不了什么，也没指望，只不过情绪到位了，不骂不爽而已。
于是他也顺坡就下：“随时都可以。”
“不过你要不要先睡一觉，然后再谈工作？”
“没关系。”胡柏说完拿出一叠演员资料放在面前的茶几上，就这么进入了工作状态：“这些是我看好的演员，个人认为形象都比较符合角色。”
时申对此有些猝不及防，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胡柏这是在转移注意力，赶紧进入工作状态好翻过两人之间的尴尬。
于是他洒然一笑，拿起那些资料和张显允看了起来。
对于选角，外界有很多魔化夸张的说法。
什么导演手上拿着一叠照片，然后像验钞机数钞一样，刷刷刷一顿扔，扔到满地都是了，手上剩张运气好的，就是这个了。
或者别墅全圣光试镜，一顿挑挑拣拣之后随便选个伺候舒服的。
不可否认，业内确实有不少垃圾导演会干出这些骚操作，毕竟空穴来风。
但，大环境再差，也不会差到让这种垃圾满地都是的程度。
行业里的人还是要赚钱，要获取利益的。
连黑帮都知道，环境好才好赚钱。
即便娱乐行业有点像国外的红灯区这种特殊行业，再烂都有人往里扑，但红灯区也有行业规则。
业内还是有正经导演会按角色挑人，正常试镜，择优录取。
像胡柏这样，从公开的演员资料库里按照自己根据剧本设想的角色形象挑选出备选演员，然后从成本，档期，表演能力等多个方面排除掉不合适的，再对剩下的演员和没有备选演员的角色组织公开或非公开试镜，最后根据试镜表现确定演员并签约进组拍摄。
时申大概翻了翻胡柏拿出来的资料，几个主要角色都已经物色好了备选演员，他记忆里那几个最后签约拍摄的演员资料也在里面。
“这些基本都是新人，价格不高，档期也充裕，比较适合咱们这个小剧组。”胡柏介绍着他的选人逻辑。
虽然不喜胡柏在大象这个剧本里受行业风气影响加塞的私货，但时申其实很认可胡柏的能力。
单是挑演员的眼光就强过很多人。
大象的几个主演拍摄时都籍籍无名，但男一凭借大象提名了影帝，男二也凭借另一部电影提名最佳男配。
就连戏里男二那个镜头加起来也不超过五分钟的前女友，其在此时籍籍无名饰演者在多年后也凭借自己的表演杀出重围，得到了观众的认可。
不过……
“我对女主角的备选演员有点意见。”
时申之所以一定要参与选角工作，为的就是这个。
别误会，与潜规则无关。
他只是不满意记忆里那个女主角的表演。
那位舞蹈学院出身的女演员表演说不上多好，也说不上多差。
就，一般般。
在时申看来，这位女演员的表演甚至可以说是大象这个戏最大的短板。
可能对于原本那部大象，一般般的表演也够用了，哪怕是短板也只能接受。
毕竟投资就那么点，总共也才拍了二十五天，不能奢求太多。
但对于时申来说，对于现在这部大象，不够。
原来那部大象能获奖，很难说导演自缢这个殉道式的选择在其中有多少影响。
遗作。
这两个字太重，让人在感情上很难不有所偏向。
而这一次，时申显然不会为了排片在电影时长上给胡柏施加压力。
原本因此而殉道的胡柏没有了这部分压力，当然也不会闲着没事跑去自挂东南枝玩。
那这部大象还能不能如原本历史那般顺利评奖，自然要打个问号。
时申肯定不会为了电影顺利评奖而让胡柏‘重蹈覆辙’。
他也没有那个资源去在黑幕下影响评委。
那就只能在电影质量上下功夫。
所以他改剧本。
时申看过原片，还看了不少影评，能够以一个事后诸葛亮的角度修改剧本，为剧本加分。
所以他参与选角工作，要更换原本不尽人意的女主角，选择表演能力更好，能为电影加分的演员。
“新剧本你看过了。”时申看着胡柏说：“你觉得这些人选能胜任那个角色吗？”
大象这个剧本，是以学生韦布，黄玲，老人王金，混混于城，四个人各自的生活串联到一起，在糟糕的一天里彼此产生联系，矛盾，冲突，来构成整个电影的故事框架。
其余三个人的故事相对完整，人物弧光凸显，唯独女主角的部分是有些牵强的。
她的故事一句话概括，单亲，母亲疏于照顾，心生怨气，又看不起同龄的人，没有朋友，于是跟年纪大，相对来说会照顾人的学校领导交朋友，还被同学拍了过生日一块唱歌的视频，又被发到了网上，被误会，然后就加入了主角去看大象的队伍……
相对于韦布奶奶去世，父亲失业，还断了腿；于城绿了朋友，朋友在自己面前跳楼，王金住着自己的房子，却被女婿挤到阳台，甚至赶出家门，还死了陪伴的宠物狗；黄玲的故事显得单薄而牵强。
其他三个人，在这一天死了亲人，朋友，宠物，自己还无家可归，一屁股麻烦。
家庭，朋友，生活一团糟。
而黄玲……不是说她这一天不倒霉不糟糕，只是和其他三个人比起来，显得她那点儿事儿也不算什么了。
要不怎么说凡事就怕对比呢。
于是时申修改了黄玲的故事。
给黄玲母亲设定了敏感的职业身份，以至于黄玲在学校受到歧视和排挤，所以才没有朋友。
被泄露的视频也改成了黄玲母亲的。
去掉了她和校领导交朋友的桥段，增加了遭受女同学霸凌的内容。
这么一改，这个角色的表演难度比起原来要大很多。
原来挎着个脸苦大仇深就能演，但修改之后，这个角色得演出更丰富的内容。
显然不是胡柏拿出的演员资料里那些新人舞蹈生能驾驭的。
“可这些是我们这个条件能接触到的最好的了。”胡导解释道：“虽然是矮子里拔高个，但我相信自己能调教好演员。”
时申挑了挑眉头：“你那些师妹呢？至少有科班背景，总比这些舞蹈学院的野路子强吧？”
胡柏有些无奈：“她们看不上咱这小项目……”
“一来咱们能开的片酬低，二来取景地也定得比较偏远，我那些师妹能接受片酬的，不愿意跑那么远；能接受距离的，又要提高片酬……其实大多数这两个条件都不能接受。”
“尽可能地去谈一谈，发挥你的三寸不烂之舌。”时申认真又带点打趣地说：“我看好你哦~”
“那要是不行呢？”胡柏有些哭笑不得。
时申笑着：“没事，我还有备用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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