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被警察按在地上的时候，我都没有丝毫的紧张，我本以为就是因为跟着范茹一起胡闹而已，被抓到了也最多是拘留加警告。
当我在公安局看着范茹被提审又被释放后，我开始意识到事情有点不对劲。公安局我太熟了，我老婆刚出事那些日子，我几乎每天都来公安局打听消息。我看到了太多警察的眼神，他们看小偷、看强奸犯和看杀人犯的眼神是不一样的，他们看范茹的眼神甚至还带着一分怜悯，但是这次他们看我的眼神，完全不是我希望他们看我的那种眼神。
不知道在大厅等了多久，我的胳膊都有些麻了。我的手铐的位置很尴尬，我如果想坐在这个冰凉的不锈钢椅子上，我就需要耷拉下肩膀，时间久了，肩膀很不舒服。于是我索性坐在地上，但是我的右手又不能自然垂下，被手铐勒的会有些疼，而且手一直保持这个半举不举的位置，肩膀更不舒服。我的右肩膀本来就不是太好，有习惯性脱臼，说起来讽刺，最近一次脱臼还是在拖动我老婆张红花尸体的时候。
终于，李警官出现了。我第一反应是特意让我本来就认识的李警官来找我，应该是可以小事化了了，我还在暗自窃喜自己是不是误会了来来往往的警察看我的眼神。
“嗨，你怎么才来啊，我被拷在这里好久了，你帮我跟办这个案子的警察说一下，一定是有什么误会，我是受害者家属，不是坏人。”我跟李警官说完话，他却没有给出任何回应。
进入到审讯室，里面坐着一个我没见过的年纪大一点的警官，李警官也坐了下来，他主动把做笔录的本子放在了自己面前。
这时我已经大概明白出事了，李警官本来就是警司级别，能让他做笔录，那正在提审我的人级别只高不低，而且小案子只会让实习警员做笔录，大案才会有警司亲自动手做笔录的可能。
“不对，我老婆被人杀了，这本来就不是小案子，也可能只是找我配合调查，问询情况。”我这样在心里安慰着自己。
“符介六，你为什么要杀害张红花？”那个年纪大一些的警官一张嘴便已经戳中了我的神经，我不是一个心理素质多好的人，我承认从他问出这第一句话我整个人都是慌的。
“啊？你在，你在说什么，我听，听不明白。”我说话从不结巴。
“别装了！我要不是掌握了直接证据，会提审你吗？天天混在警察局打探消息，张罗一群家属混淆视听，你都干了什么我们会不知道吗？”依然是年纪大一些的警官在训话。
我长叹了一口气：“这位警官……你怎么称呼？”我这时只有一个想法，就是递消息出去，看能不能找找关系，大事化小。
“我姓麦，不怕告诉你。”
“麦警官，我觉得事情肯定有误会。”随着心率不那么快，我怀着侥幸心态想跟警察再周旋一下。
“符介六！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还打听我姓什么。刑事犯罪是能找关系解决的事吗？自己坦白是你现在唯一能做的努力，别跟我在这兜圈子！”
我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我的耐心很有限，你的犯罪事实已经很清晰了，接下来你要是不说，我就替你说，但是我说的越多，你的空间就越小，你能明白我在说什么吗？”麦警官的语气并没有多严厉，但他说的每个字都在往我心里钻。
“还不说是吧，那我开始了，二零二三年，二月十八……”
“我说！我说，我说……”日期都已经说的这么准了，我知道，我已经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说吧。”麦警官一脸平静地看着我。
“我……从哪说起呢。”
“案发当天开始。”李警官说。
“案发当天，就是今年2月18号，我在一家小酒店发现了我老婆，就是张红花，跟另一个男人，在酒店房间。”
“酒店叫什么名字。”李警官接下来一直负责跟我对话。
“叫福尔康快捷酒店。”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酒店里？”
“我是去救人的，我以前的同事，认出了我老婆。”
“说名字！”
“哦，认出了张红花，跟一个陌生男人走进酒店，尤其张红花看起来还喝醉了。我就想着那个男人肯定是对我老婆图谋不轨，我是要去救我老婆……救张红花的，别让那个男人占她便宜。”
“你刚提到的前同事，叫什么？”
“姓石，具体叫什么我还真忘了，我们以前都喊他小石，我有他联系方式。”我把小石的联系方式告诉了李警官。
“接着说你到了酒店怎么知道的房间号码，怎么进的房间？”李警官接着问。
“那个酒店很小，很旧，看样子就好办事，前台就一个人，我给前台塞了钱，就查到了录了张红花身份证号的房间是哪个。”
我看到李警官和麦警官互相对视了一下，估计是说出了他们不了解的案情。
“我到了那个房间，趴在门上听到了一些声音，当时脑袋就有些充血。我看着那个木门就没多结识，我就一脚把房门给踹开了，我冲了进去，看到他们俩正在搞那事，我随手拿起一个台灯去砸那个男的，那个男的跟我绕了两圈，抱起衣服就跑了，男的跑了，红花还在，我就把气撒在了红花身上。”
“说详细点，你不是说你去救张红花，为什么变成了殴打张红花？”李警官问。
“情况不一样，如果是那个男的强迫的张红花我肯定就收拾那男的，但是我冲进去没发现是强迫的。”
“说不通，你怎么判定的？”李警官依然在追问。
我感觉一股血在往脑子里涌，我很不想回忆起那个画面，但还是继续跟警察交代：“我冲进房间的时候，张红花，是坐在那男的身上的！”说完后我忍不住把带着手铐的手重重砸在了桌子上。
“请控制你的情绪！”李警官说。
“这他妈控制的了吗？”砸完桌子后，我感觉一股血已经涌到了脑子里。
“行了行了，你接着说后面的事。”
“我压不下那股火，我就抓住了张红花的头发，一拳接一拳的打在她脸上，她用手捂着脸，我就接着打她的脖子，打她胸。她挣扎着往门口跑，我就把她拽了回来，把门关上，我发现门关不上了，刚好有那种插销，我就把插销插上。然后继续打她，她躺在地上，我就接着用脚踢她，一直踢到发现她不动了。”在说这些的时候，我的气血一直在翻涌，感觉就像重新又做了一遍这些事，我甚至感到呼吸有些受阻，感到很累不想再说话。
两名警官似乎看出了我的情绪起伏，他们没再追问，只等到我呼吸平稳了才接着问话。
“你转移了尸体对吗？说说怎么转移的吧，最后又是在哪抛尸的？”
我抬头看了看问话的麦警官，在这种时刻，我突然意识到了之前自己有多幼稚，我有些后悔自己没早点自首，但是一切都晚了。
“我给张红花把衣服穿好，收拾好东西，当时我试了下她还有呼吸，我想背着她去医院，结果我到了车里再试的时候，张红花已经没呼吸也没有脉搏了。”
“你怎么走出的酒店？”李警官问。
“就直接走出来的啊，那个前台好像在玩手机，看都没看我一眼。”我说。
“一会去跟治安科打下招呼，那个酒店不只是关门整顿这么简单，不行就别开了，什么东西啊，知情不报。”麦警官跟李警官说到。
李警官点了点头，看了眼笔录又看向我：“为什么不送张红花去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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