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话山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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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围火(2)

作者:

执火之人

    “我想回去!”

    黎贪的声音充满了委屈,好像下一秒他就要哭出来似的。“我不想留在这里,我得回去看看。”他的目光中满是乞求,却又透着一丝坚定。

    姬典凝重的看着他,缓缓开口:“小贪,我知你在这里待着并不开心,但是你现在还不能回去。今天我告诉你的都是族中的秘事,连刚才一起吃肉的那些朋友都不知。而它们一旦泄露出去会影响到姬水部甚至全有熊,所以在我二父同意之前你都要待在这里。你也别怪我,我真的是把你当朋友的,但是我不能因为看你可怜就不顾姬水部的安危。”他伸出手,试图想要拍拍黎贪的肩膀,却被黎贪一个后退躲开了。

    姬典的手在空中顿了顿,随即收了回去。“小贪,你也不想看着九黎和有熊因为一些小事交恶吧?”他看向黎贪,眼中是毫不退让的凌厉。“你既然懂那么多,我觉得你应该能够想清楚。”

    黎贪抬起头,看他的眼光由不可思议到阴狠再到无奈。他其实原本也不认为有熊会轻易放他回去,他只是想探一探对方的态度,看看有没有逃走的可能性。

    黎贪紧握地手无力地垂了下去,他眼中的光芒也随即散去。

    姬典又伸出手,拍了拍黎贪的胳膊肘,这次他没有闪躲。姬典一甩头,脸上的凝重很快转化为笑意:“你也别担心,我二父这几天就会把事情处理好。过几天你们九黎的人也会来这里,到时候你就可以跟着一起回去了。再说了,就算现在放你回去,你认识路吗?即使是让你骑马你也回不去吧?”

    黎贪皱了下眉头,他确实没想过这个问题。他一门心思都放在怎么离开上了,确实没有考虑过离开之后的事情。

    姬典见他如此笑意更浓了,“不用着急,你就安心在这里玩两天,等四族之会结束后你应该就能走了。这几天我可以带你见识见识我们姬水部里有趣的玩意儿,我还能给你做好吃的肉,这手艺我可跟我二父学了很久呢!还有你的这破衣服,赶紧换了吧,不冷吗你?我明天去给你要一件,穿上可暖和了。不过你得清洗清洗,隔着老远我都能闻到你身上的馊味……”

    “要不你带我回去吧,我保证只回去看一眼,我绝不会接触别人,绝对只看一眼,看一眼我就回来。你就让我回去看看吧,我得回去看看,看看昆吾……”黎贪趁着姬典说得正起劲,忽然打断了他。他盯着姬典,眼中隐隐有泪光闪出,而泪光底下则藏着一丝不易察觉地狡黠。

    姬典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他伸出手指冲着黎贪点了几下,“你啊……我是不会让你离开有熊的地界的,更别说和你一起到九黎的领地中去。至于你说的昆吾,就是黎和是吧?你别担心,他没事,等你回去再见他吧。”他转头看向身后火堆的方向,将他的脸藏到了黎贪看不到的地方。

    “真的?你说的是真的?昆吾他没事?他没事,他真的没事……”黎贪的声音颤抖,五官也扭曲起来。虽然他以看看昆吾为接口想要回去,但是他的眼泪是真的,对昆吾的感情也是真的。

    姬典转回头来,他没有回答黎贪的问题,而是伸手指了指黎贪脸上干结的土渍。他示意黎贪赶紧擦掉,那一小块已经被眼泪打湿成了一个泥点。“行了!都这么大了还哭?大家都等着我们呢,我们快走吧。”

    没想到黎贪却突然哭得更猛了,一边哭还一边喘,口中传出模糊不清的话语:“你,哼……你不知!昆吾,哼……他很好。哼……如果不是为了,哼……为了保护我,他不会出现,哼哼……出现在那里的。他出了,哼哼……出了那么多血。都是,哼……都是因为我,都是我害的……”

    姬典并没有在意他含糊的话语,而是有些戏谑地看着他:“好了好了,你是个男人。都这么大了还哭,真是不知羞。”他笑着看他,并非是嘲笑,而是充满善意的笑。

    “男人,哼……男人怎么了,男人就不能,哼……就不能哭吗?再说我又,哼……又不是个像你这样的,爱笑的人……”黎贪的哼哧声逐渐减小,慢慢变为了小声地嘟囔。

    姬典忽然怔住了,他原本已经向着篝火的方向走了过去,却猛然刹住了脚步。他转回头来,看向门口的方向,黎贪正站在门口中间擦拭着自己的脸上的泪水。姬典笑了,他笑着摇摇头:“我?呵,我才不喜欢笑呢……”他转身离去,不再管呆住的黎贪。

    黎贪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再看看篝火旁的众人对他投去关心的目光,他忽然更加想念九黎。在那里,也有人会愿意等着他一起吃东西,也有人会第一时间关心他的动向。他忽然想起黎巨和黎经跳脱的样子来,他们两个总是疯疯傻傻,似乎从来不会难过一样。

    他举目望向南方的夜空,可是却连一颗星星都不认得。

    “对不起,我失约了……”

    ……

    与有熊姬水部的喧嚣相比,南方的九黎则清冷了许多。然而此刻的九黎也并不像往日的清净,而是从上到下都弥漫着一股寂廖的气息。

    “大母!大母,小贪不见了!他,他不知到哪里去了,我们找不到他!”

    “什么?发生什么事了,你给我说清楚……”

    下午时分,黎巨和黎经各自做好了自己的事,随后便按照约定到山洞门口去等着。他们早早地就在那里相遇,随后便一直在山洞门口等到天彻底黑下来,然而他们最终也没能等到黎贪。

    黎巨并没有想得太多,他认为黎贪只是遇见什么事情迟到了,黎经则用了整个傍晚一直在吐槽黎贪不重视他们。然而随着准备好的肉一点点变凉,她的心也开始紧张起来。直到她伸手去摸了摸,发现为他们准备的肉已经凉透了,她才终于反应过来:黎贪出事了!

    他们跑到了湮泽住的山上,从山脚到山顶一点点找了一遍,却并没有找到黎贪,甚至连湮泽也不在这里。于是他们才赶紧跑去找浮玉汇报这件事。

    浮玉在弄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立即就去找了族正。

    这之后的事情黎巨就不知道了,他只知道那晚的肉他并没有吃,黎经也没有。他们仿佛约定好了似的,都想要等着黎贪回来一起吃。

    她始终在安慰着他:“别担心,小贪那么机灵,不会有事的。再说还有昆吾跟他在一起呢,昆吾那么能打,我还从未听说过他有打不过的人,他们一定没事的。别担心,别担心……”她抬头去看天上的星星,口中不断重复着那一句简单的话语。

    黎巨一反常态的主动伸出手去抓住她的手,却发现她的手难以抑制地颤抖着。他学着她的样子抬头向上看去,然而天空之大,却没有什么东西能够告诉他们黎贪在哪里,只有一颗一颗闪烁着的渺小寒星。

    此刻,在九黎的族正官舍前,几个人正围着一团火进行着激烈地讨论。

    “别拦着我,我一定要出去找他!”浮玉如是说道。

    族正却一口回绝:“不行,外面太危险了。周围的三大族都蠢蠢欲动,绝不能轻易出去!”

    “一个人去不行,那我就带人去。我一定要把小贪找回来!”浮玉态度坚决,面对族正丝毫没有退让。

    族正仍然否定道:“那也不行,我们刚刚才折了那么多人,现在正是缺人的时刻,怎么能因为这些事而再分出些去?”

    浮玉的眼睛几乎要冒出火来,她高吼着:“簌,那是你的孩子!那是黎贪!你难道就这样不管他了?”

    族正闭上了眼睛,缓缓摇了摇头。再睁开眼睛,她的眼中仍旧清明,“黎贪又怎么样?黎贪与别人没什么不同!难道我九黎要因为他一个人再冒那么大的风险?既然他自己决定要去危险的地方,那就应该考虑到后果,这后果不该是由九黎来承担。”

    浮玉被气得有些说不出话来,她伸出手指恶狠狠地指着族正,“簌,你不配做他的大母!”她的手颤抖着,仿佛要把面前的女人捏爆。

    然而面前的族正却冷冷回应:“我配不配与你无关,今天只要有我在这里,九黎就绝不会因他一个人而冒险。”

    这时旁边的长留也看不下去了,她叹了口气,眼睛直勾勾地看向族正,“簌,你知我的,我没什么想法,向来是听你的话的。但是小贪毕竟是我们看着长大的,我们不可能看着他身陷危险却无动于衷。如果你不想派人去找他,那就让我和浮玉去吧,我们两个人去就好。”

    浮玉听说了黎贪失踪的消息后,特意先绕远去找了长留。她们毕竟这么多年的姐妹,她很清楚族正一定不会轻易放任她出走,所以便先去找了长留。她相信长留一定会支持她的,只有这样才有可能说服族正。

    然而族正听了长留的话,却仍旧没有丝毫动摇。

    就在气氛一度陷入冰点之时,她们周围的灌丛突然穿出了某种响动。紧接着,当时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走到了族正面前,并没有说一句话,而是转过身去面对浮玉和长留。火光迎面,他的身影将身后的族正完全挡住,于是在浮玉和长留的眼中就只剩下当时一人。

    在三个人都看不见的角度里,族正狠狠地眨了下眼睛。她看着当时的背影,冷厉的笑意在她眼角绽开,而后她微不可闻地长出了一口气。一瞬之后,她立刻恢复了刚才肃穆的样子,俨然又成为了那个坚定的战士。

    而其余三人却都没有注意到这些。当时站在族正身前,威严地看着面前的浮玉和长留。而二人也没有丝毫避让,怒目直视着他。

    “你们,确定要去找他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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