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到草原的路程没什么波折,一路平稳抵达。接下来,他们的工作与其说是寻找倒不如说是碰运气。提灯花不算多稀有的物种,但即使这只是一个无名的普通草原,其面积相对于一个物种来说也有些太大了。
广袤的天地间密布丝线,像正在下着一场急雨。卡林偶尔留意到远方的丝线有异动时就会指路让缇雅开过去看看,这种情况无一例外都是生物的灵魂正在被丝线吞噬,有普通生物也有咒能生物。
在遇到过几只能够粗浅地运用咒能产生冰锥或石块的低级生物后,卡林认为咒能生物在活着时大概是无法影响丝线的。它们没有命核,对咒能的应用看上去与咒术师的血脉能力很相似,但本质上完全不同。
如果说血脉能力是把咒能与血脉结合,进而通过意志向外界施加影响,咒能生物就更像是简单粗暴地把咒能砸出去,然后根据物种差异让这些被抛掷出去的咒能自动完成不同塑形,这个过程中它们身上没有任何咒能波动的变化。
没有变化就说明这种塑形没有意志参与,这个发现让卡林如释重负。如果咒术师的血脉真的和咒能生物有关,那不管曾经发生了什么都很令人揪心。
几个小时的搜索无果,缇雅把悬浮车停下,准备休息一会。
“我突然发现了一个问题。”卡林若有所思。
“什么问题?”回话的是缇雅,帕尔默已经靠着车窗开始打盹了。
“提灯花这种生物,好像是没有排泄物的。”
“是啊,所以呢?”缇雅发现卡林的思路不是自己能理解的,于是决定顺着他说。
“所以我们甚至没法通过捡屎来判断它们的踪迹。”卡林说的无比自然,还有点惋惜,像是自己本来真的打算这么做。
“你一个高阶咒术师,居然想去捡……那个?”刚打开一袋点心的缇雅没了食欲。
“大咒术师找一个不确定方位的生物时也是要捡屎的,预言天赋又不是谁都有。”卡林很认真,“况且帕尔默先生很擅长体力活,他还带了铲子。”
“和你做朋友可真是……”
低沉的啸叫盖过了缇雅对卡林的谴责。那声音像是猛烈的风掠过,其中夹杂着铃铛摇动的声响。
一只人形生物出现在视野范围内。它穿着一身破旧的西装,躯体干瘦,却搭配了一个奇特而巨大的头部。头部呈水滴形,尖端向前并有开口,这种诡异的结构造就了它别具一格的叫声。
它的手里拎着十几只衣架形生物,那些提灯花随着它的行进晃晃悠悠发出铃铛声,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卡林释然道:“看来我们找不到目标不都是因为运气差。”
缇雅手忙脚乱地发动车子,一个漂亮的甩尾朝着远离那只生物的方向狂飙。市长送给他们的悬浮车质量相当好,短短几秒钟就加速到1800公里。
卡林觉得这种时候不应该批判缇雅的车速,毕竟在这种速度下,那只生物与车子的距离仍在拉近。
帕尔默的头撞在窗子上,一时没理清现在的状况:“怎么了?”
“一只拟态瓶而已。”卡林语气轻松,还回头看了看,“我们最多还有五分钟就要被追上了。”
帕尔默一下就清醒了。
拟态瓶,九级生物,喜欢摘掉人的头颅食用,获取知识和记忆,然后用自己的身体充作新的头颅。受害者已死的躯体会因无法摄入营养而干枯腐朽,这个过程即使有拟态瓶的咒能输入也只能延缓不能避免,所以它会勤加更换。
这种狡诈的生物诞生自人类的模仿心理,又很少在人类聚集处出没,世界各国一向杀之不尽。
拟态瓶越发接近了,它并非在奔跑,而是由头颅扯着人类的躯体极速飞行,几人能隐隐听见那形状怪异的口器迎着风发出的尖锐哨响。
卡林还有心情点评:“看来它的某个猎物很喜欢晾衣服,不然我实在想不出它抓这么多提灯花的理由。”
帕尔默脸上有一点恐惧,但很快就被决然取代:“放我下去,它只需要一个猎物。”
缇雅已经把车子的速度提到了最高,这一马平川的草原也没有什么变更方向的必要了。生死关头她声音平静:“不怕死的不只有你们乌尔人。”
“但是只有你会开车,死一个总比死三个好。”
卡林惊讶于帕尔默逻辑之通顺,他那平时看起来有点简单的头脑在这一刻格外好用。
“行了,我来吧。”时间差不多了,卡林决定结束这场追逃。
两人沉默以对。
“快点,把我放下去之后跑远点,记好位置过两个小时回来接我。”
卡林可不想等到被追上,那个时候才叫麻烦。看着缇雅仍没有减速的意思,他直接拔剑出鞘架在她的脖子上:“停车。”
幻心锋利的剑刃没有让缇雅恐惧,她认为卡林说什么回来接他完全是在逞强。那可是九级生物,就算不是高阶上位咒术师的对手,也不是卡林能应对的,他们的咒能刻度存在本质上的差距。
剑刃又近了些,缇雅的高衣领被切开,白皙细腻的肌肤出现了一道血痕。她终于停下了车,眼中浮起一层水雾。
“和你做朋友……”
“和我做朋友就是要听劝。别忘了接我,我可不想走回弗格诺。”
卡林一脚把想要跟着下车的帕尔默踹了回去,对着远去的悬浮车挥了挥手。
他在看到拟态瓶的一刻就做好了计划。跑是肯定跑不掉的,这东西比悬浮车要快,在体力耗尽之前就能追上,这段时间绝对不足以让他们跑出草原。
卡林有把握正面干掉拟态瓶,离谱的防护能力和灌注咒能后锐不可当的幻心就是他的信心所在,法纳院长在不全力出手时都奈何他不得。但问题也在于必须要刚正面,如果这速度超高的生物铁了心的去杀卡林的队友,那他也没什么办法。
所以卡林必须要和他们一起逃一段时间,来消耗拟态瓶的体力和耐心,以免自己中途下车后它直接去追两个队友。临行前一天恶补的资料帮了大忙,这种生物虽然对更换配件很执着,但体力和耐心都不算多。
这个计划过于疯狂,短时间内也不太可能劝说他们相信自己能干掉九级生物,所以卡林压根就懒得解释。
看着在自己面前减速停下的拟态瓶,算计成功的卡林赞赏道:“追了这么久都没丢下提灯花,你这个送货员真是太敬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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