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梦集妖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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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三魄:雀阴

作者:

西泠泠泠

    “我吗?你可以叫我灵魂摆渡者,也可以像他们一样,呼唤我一声‘造梦天使’。”全身被青蓝色气焰包裹着的少女依旧冷冷地说道,双手托起的《拾梦集》仍旧不停地释放出一行行文字。

    那些文字从纸张上飘散出来,一股股汇聚起来,像漩涡一般被窗前的捕梦网吸收进去。任宵震惊的看着眼前的一幕,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

    只见少女紧闭双眼,口中念念有词,《拾梦集》上的纸张“哗啦啦”地不停翻动,随着文字不停抽离,翻过的纸张都变得空白。而捕梦网也随之不断发起白光。耀眼的白光里,出现一个个残破的人形,他们是之前不断呐喊着的那群人。

    “谢谢你,造梦天使。”那些人脸上无一不是露出感谢的笑容,他们为重新获得自由而破涕为笑,不停地诉说着感激之情。

    “回去吧,回到自己的世界。”少女冷冷地回应。

    任宵眼看着这些人形消失在白光中,忽然记得这些人好像都是自己见过的,他们都是自己记录在笔记本里的故事主人公,那些不知道多少个夜里自己辛辛苦苦记录下来的梦境里的主人公!

    “喂,你在干什么?!”任宵想到此处,几乎跳了起来,他几步赶到少女面前,伸手要拿走自己的笔记本,那里是他记录梦境的合集,这是怎么回事啊,为什么有个如此奇怪的少女在他卧室干如此怪异的事?

    没有意料到任宵是这般反应,少女一开始并没有留神,于是悬在双掌手心的本子就这么被任宵轻易的夺走了。少女倒是不急,空洞的双目微微张开,似乎在仔细打量面前的男生,“你就是任宵,不错,见到我竟然没有吓到昏过去。”

    任宵刚从梦中醒来,迷迷糊糊的,一直以为看错了眼。听少女这副好整以暇的态度,也不由得有心开始观察起她来。观察来观察去,只觉得自己碰到了妖怪。

    眼前这个不停在他身边转圈、一副饶有兴致地观望着自己的少女,并没有肉身。她只是一具少女的透明躯壳,身上永远闪动着一些像是蝴蝶一样的亮点,看到这里,任宵心里不禁“咯噔”一声,“如果她是妖怪,自己该怎么办?”

    答案是,毫无办法,任“妖”摆布。

    索性,现在看起来,少女并没有要害他的意思。她只是惊讶任宵胆子挺大,敢于在她手里抢东西。

    眼见任宵没有了刚开始的冲劲儿,态度也变得看似温顺了许多,少女“咯咯”一笑,“怎么,怕了我了吗?”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不过,我得首先声明,我任宵一不偷,二不抢,违法的事情从来没做过,俗话说‘不做亏心事,就不怕鬼敲门。’我都这样了,您就算来找我,我也问心无愧。”抢白了这么一段,任宵偷偷抬眼看向少女,准备再看眼色行事。

    不料少女冷起脸来。

    “哼,这张嘴倒是伶俐,但是做的事可就差的远了。”少女轻轻从任宵手中拿走《拾梦集》,任宵不敢造次,只得双手奉上。想要看眼色行事的话也咽回了肚子里,他感觉得到少女音调明显变得低沉,似是在克制自己的情绪。

    “之前我已经提到‘观梦’,你不至于已经忘掉了吧?”少女抖抖手中的笔记本,里面又浮现出无数呐喊的人形,他们如烟雾一般在纸缝之间起起伏伏,任宵看到那些熟悉的面孔,他们有的痛苦难熬,有的神情木讷,有的痴笑,有的发狂,有的惊恐,而有的愁苦……所有这些都是任宵梦见过的情景。

    “这些都是我观梦所见的主人公?”任宵讷讷地回答着少女,他的思绪纷飞,从前只是图一时之快把梦见的事情记录下来,从没有好好去体会那些故事主人公的心情。如今再次看到他们活生生的样子,竟一时凝噎住了。

    “他们的灵魂从异界而来,却被你困在了纸张之间,再也回不到原来的身体。”少女清冷的回答着任宵,顿了顿,又是低沉的含着怒意道,“你还觉得自己没有错吗?”

    “没有了灵魂,那些身体再也没能站起来,有的甚或已经腐烂消失。”看着笔记本里颤动的灵魂,少女声音变得哀伤,“即使送他们回去,也已经徒劳无益了吧?”

    像是听懂了少女的话,几个正在发癫的灵魂忽然停止了呐喊,他们慢慢停住,渐渐安静下来,像是思考什么一样,最后缩回了笔记本里面。

    那样子好像在说,“如果身体真的坏掉了,那么我这个灵魂还活着干什么?”

    气氛难熬,如果这都是真的,任宵将毫无办法挽回,刚才那一副自己没错的神气被杀的干干净净。任宵陷入一片死灰的情绪之中。

    他又想起来那个女猿人,那些好不容易发展起来的文明无缘无故就湮灭了。如果一切和自己无关,他还可以勉强事不关己,如果自己没有看见,他还可以继续吊儿郎当的过自己的小日子。每天做做梦,记记梦,发表出来挣点外快。

    然而这些梦境竟然是真实的事情。

    看到眼前的少年低着头不说话,少女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这是冥冥中注定了的,我看你能为梦境中那个老妪流泪,自是知道你是一个心地善良的人。你也不用再责备自己,等我把事情做完,这些灵魂自然会回到他们该回的地方。”

    眼看着青蓝色的光团再次照满卧室,飒飒的风声翻过笔记本纸张,无数被囚困在纸张上的灵魂奔向外面,任宵忽然觉得自己整个灵魂也像是被拉扯住一般,疼得他大汗淋漓。

    而卧室内其他物品都是安安静静的,不曾被风吹动,任宵只以为自己是做梦累着了,除了几声闷哼,没有再做其他动作。他自觉今天得知梦境的真相,已经无颜面对那些被自己不小心囚禁起来的灵魂,尤其是那些“无家可归”的灵魂。

    少女却是感应到了不同,她发现随着笔记本上一个个灵魂被解救,任宵身上渐渐也奔跑起伏出一丝丝“残破灵魂”,那些灵魂如同寄生在他体内一般,正随着清光向外翻涌。

    “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一语未了,只见任宵身上的灵魂涌动着,变成一个人形,一个俊朗的人脸转瞬即逝,而在他仅仅出现的一呼一吸之间,笔记本上被解救出来的灵魂一瞬间被他张嘴吸食。电光火石间,少女合上《拾梦集》闪跳而走,“食梦者?!”

    无视少女的反应,只见任宵闭目在原地,身上却是多了一个影子,影子上赫然写着四个字:

    三魄:雀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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