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鸡报晓,朝霞满天。
长社北门外,羽林骑整齐列队,随时准备启程返回雒阳。
曹昂从怀中摸出一支火折子,递给夏侯惇:“喏,答应叔父你的火折子。”
夏侯惇淡然一笑,接过火折子:“这么快便做完了?”
曹昂摇摇头:“哪有时间做,这是之前做的,本打算自己留着用,既然叔父要回谯县,路上或许有用,便先给你了。”
夏侯惇眸中闪过一丝感动,将火折子揣入怀中:“这玩意儿的确方便,既如此,叔父便不客气地收下了。”
“嗯。”
曹昂颔首点头,叮嘱道:“如今豫州不太平,路上切记小心,如遇黄巾贼寇大队兵马,宁肯绕路,也绝不能硬闯。”
夏侯惇忽然皱起眉头,上下反复打量着曹昂:“啧啧,贤侄,你怎么变得啰里啰唆的,印象中你可没有这般心细呐。”
“呃......”
“这个......”
曹昂神色略显尴尬。
果然。
不知不觉就会表现出异样,引起别人怀疑:“许是因为见识到了战争的残酷,才想要提醒叔父注意安全。”
夏侯惇终究不是曹操,听了曹昂的解释,也没有起疑,只是缓缓点了点头:“长大啦,懂得关心人了,这一趟没白来。”
“呃......”
被夏侯惇质疑了一下,吓得曹昂不敢再言。
他只能扭头望向正在跟皇甫嵩、朱儁道别的曹操,心里默默祈祷他动作稍微快点,否则再这样下去,迟早要暴露的。
或许曹操真的感受到了曹昂的祈祷,没一会儿,他便拜别了皇甫嵩、朱儁,飞身上马,带着队伍准备回京。
返回雒阳的途中,曹操简单跟夏侯惇聊了两句,着重强调了安全后,便与他分道扬镳,直奔轘辕关而去。
*****
司隶,雒阳。
巍峨皇宫。
椒房殿。
刘宏躺在榻上,身体不受控制般地颤抖,冷汗从他的额头滑落,打湿了枕头,两半朱唇微微张开,呼吸急促,仿佛每一次吸气都在吞咽着无形的恐惧。
“陛下。”
“您怎么了,陛下?”
“您别吓唬臣妾,臣妾害怕。”
身旁的美妇人猛然惊醒,浓密的睫毛因为害怕轻轻颤抖,她下意识伸手晃动刘宏的胳膊,甚至掐向人中。
刘宏似乎感受到了疼痛,眼睛猛然睁开,瞳孔中透露出深深的恐惧,直到模糊的视线变得清晰,看清眼前不是硝烟弥漫的战场,而是皇后何钰时。
呼~~~
刘宏长长呼出一口浊气,缓缓坐起身来,温柔的目光瞥向何钰:“皇后勿忧,朕无碍,只是做了场噩梦而已。”
何钰暗松口气,纤纤玉手捂着因过度惊吓而砰砰狂跳的芳心:“陛下,您适才的模样,当真吓死臣妾了。”
“臣妾还以为......”
似乎意识到说错了话,何钰赶忙闭嘴,不敢再言。
刘宏倒是不介意,面上浮起一丝笑容,半开玩笑地道:“皇后以为什么?莫不是以为朕要驾崩了?”
何钰花容如雪,吓得魂飞魄散,赶忙跪在刘宏面前:“臣妾......臣妾不敢,啊不对,臣妾从没有这般想过,望陛下明察。”
“好了。”
刘宏伸手将何钰拥入怀中,轻拍着她的玉臂:“朕只是梦到黄巾贼攻破了轘辕关,杀到了雒阳城而已。”
何钰依偎在刘宏怀里,峨眉浅蹙,轻声宽慰道:“陛下担忧前线战事,这才会胡思乱想,但梦境有时是假的,您梦到叛军杀到雒阳,现实中必不会发生。”
刘宏摇头一笑:“皇后可真会安慰人。”
何钰坚定道:“是真的,陛下要相信臣妾。”
“好好好。”
刘宏倒也懒得计较:“朕相信皇后,相信还不成吗?也不知颍川战况究竟如何,这些天竟半点消息都没有。”
“报—!”
“捷报—!”
话音刚落,殿外忽然响起悠悠一声传报。
听到“捷报”两个字的刘宏,猛地掀开帐帘,抬眸望向殿门,眼神中满是期待:
“捷报?皇后,你听到了吗,可是捷报否?”
“嗯。”
何钰肯定地点点头,娇笑晏晏:“是捷报,陛下没有听错。”
刘宏大喜,急忙起身:“快,为朕穿衣。”
“诺。”
何钰答应一声,赶忙从衣架上拿起衣裳,为刘宏披在身上,简单整理一番后,便随他走出内殿,径直往上首落座等候。
没一会儿。
吱呀—!
殿门被推开。
从外面闯入个熟悉的身影,不是别人,正是中常侍张让。
张让趋步上前,双手捧着信筒,扬声道:“陛下,颍川方向捷报,曹操率领羽林骑夤夜火烧黄巾大营,斩杀渠帅波才,皇甫嵩、朱儁趁夜出兵,大获全胜。”
“快!”
刘宏欣喜,大手一挥:“将战报呈上来。”
张让颔首点头:“诺。”
旋即。
刘宏接过信筒,从中取出战报,哗啦一声展开,眼珠子上下一翻滚,扑面而来的文字,令他全身的细胞都在欢呼,神经都在跳跃,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为这一刻而激动。
“哈哈哈哈!”
刘宏仰天大笑数声,笑容里一派狂傲:“朕就知道,曹都尉既能察觉出一军二帅的纰漏,必是一员将才,派他出关驰援,必有奇效。”
“陛下慧眼识英,老臣佩服。”
明明是曹操立下的战功,可中常侍张让却在拍皇帝的马屁,这宫禁中的生存法则,算是被张让彻底玩明白了。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波才既已伏诛,雒阳之危,解矣。”
皇后何钰盈盈行了一礼,可她那桃花般的美眸之中,却没有丝毫愉悦之色,反而闪过淡淡的惆怅。
她倒不是不希望朝廷获胜,只是单纯的不希望曹操力挽狂澜而已,毕竟在此之前,自家兄长何进大贬曹操,还因此被皇帝痛骂一番。
可现在,曹操不仅力挽狂澜,更斩杀了波才,立下自讨伐黄巾以来的首次战功,连皇帝都对他大加赞赏,如此岂不更显何进无能?
此事虽然与何钰没有关系,但她毕竟是何进的妹妹,兄长受辱,她的脸上自然也无光,又岂能因捷报到来而露出愉悦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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