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初露,朝霞满天。
曹昂方才享用完早膳不久,正在清点行李时。
忽然。
有仆从转入房间,揖了一揖:
“公子,家主命你去趟前厅,夏侯父子到了。”
“好。”
曹昂颔首点头,简单将行李打包后,径直赶往前厅。
他前脚方才踏进前厅,抬眼便见一个身材魁梧的少年郎,雄赳赳气昂昂,如一棵挺拔的松树般,屹立在前厅中。
少年的双肩明显比同龄人宽阔坚实,犹如山岳般稳重,透出一种威严和力量,他的双手自然下垂,手指微微弯曲,仿佛随时准备握拳出击。
而当自己踏进前厅的那一瞬,少年同样敏锐的察觉到了自己的存在,扭头轻瞥的刹那,目光深邃而犀利,仿佛能精准锁定危机。
显然。
这是常年习武的人,才会有的下意识反应。
“夏侯兄长。”
这个身影落在曹昂眼中的瞬间,便勾起了他脑海中散落的记忆,亲切的呼唤脱口而出,如行云流水,没有丝毫不适。
“公子。”
或许是因为夏侯惇与曹操的主仆关系,虽然曹昂喊夏侯充兄长,但夏侯充却从没有喊过曹昂贤弟,一直称呼他为公子。
只不过,这声“公子”回应得有些客气,尤其跟曹昂那声“夏侯兄长”相比,彷佛是两个陌生人间客套的招呼。
曹昂心里很清楚,这是夏侯充对于命运安排最无奈的抗议,没有谁生来就愿意给别人当仆从,尤其还是一个年纪比自己小的人。
不过......
曹昂不在乎。
他相信夏侯充迟早会对自己心悦诚服的。
夏侯惇倒是非常兴奋,感觉自己的儿子能做曹昂的仆从,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毕竟他可是亲眼见证过曹昂的聪明才智。
作为曹家的嫡长子,肩负着振兴门楣、光宗耀祖的伟大使命,曹昂能够获得大量的资源,前途的下限极有保障,至于上限,夏侯惇想都不敢想。
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将来曹昂若真的发达了,作为其第一个仆从的夏侯充,好处自然不会少,如果能力再突出些,甚至整个家族都能跟着沾光。
是以,夏侯惇不管儿子愿不愿意,即便拿皮鞭抽,拿鞋底子揍,也得让他死乞白赖地跟随曹昂,保护他安全的同时,也能增长点见识。
“充儿。”
夏侯惇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吩咐道:“从今日开始,你便跟着曹昂贤侄,负责保护他的安全,若是趁破点皮,唯你是问。”
“诺。”
夏侯充简单应了一声,态度有些敷衍。
“你小子,这是什么态度?”
夏侯惇登时就不乐意了,眼瞪如铃。
“父亲息怒。”
夏侯充骨子里还是畏惧夏侯惇的,一个犀利的眼神打过来,直接就老实了:“充儿只是想不到公子他,他能有何危险而已。”
“臭小子!”
夏侯惇直接怼了回去:“没有危险最好,若是当真遇到危险,你没能保护好公子,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呃......”
夏侯充直接蔫儿了,不敢再言。
曹昂立刻插嘴:“叔父说得哪里话,夏侯兄长是怕他辜负您的一番心意,其实他绝不是有意如此,您切莫误会。”
“没错。”
一旁曹操同样开始帮腔:“元让息怒,现如今,像昂儿这般年纪的公子,大都是在勤学苦读,的确遇不到什么危险。”
呼~~~
夏侯惇这才舒了口气:“若非你叔父与公子替你美言,适才无礼之罪,父亲定会责罚,快快谢过你叔父与公子。”
夏侯充只得拱手:“多谢叔父,多谢公子。”
曹操颔首淡笑:“贤侄不必多礼。”
“夏侯兄长。”
曹昂则是直奔主题道:“你不是想不到我曹昂能遇到什么危险吗?若是现在我要出雒阳游历,你可敢跟随?”
“你说什么?”
夏侯充的眉棱猛地一跳,显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现在要出雒阳游历?”
曹昂极其肯定地点点头:“没错!雒阳八关之外,尽皆战场,极其凶险,你可敢跟随?”
夏侯充心里咯噔一下,眼瞪如铃,死死盯着曹昂:“你......你此话当真?”
曹昂耸了耸肩:“你觉得我像是在开玩笑吗?”
夏侯充神情木然地顿了顿,吓得连呼吸都屏住,脸上的肌肉僵着,好像不知该做出怎样的表情才好。
“怎么,你莫不是害怕了?”
若非曹昂的这一句话,把夏侯充拉回了现实,现在的他,估摸着还呆呆的僵立着,恍然不知身处何处。
“你......”
夏侯充的喉咙强有力地上下翻滚,咽了口口水,润了润嗓子:“可你今年才十一岁啊,怎么就敢离开雒阳,游历天下?”
曹昂喉间发出轻柔的笑声:“年纪小又如何?霍去病十七岁便敢引兵深入草原,杀得匈奴闻风丧胆。”
“难道......”
言至于此,曹昂以戏谑的口吻刺激道:“他就应该乖乖呆在长安,读书识字,亦或者是苦练弓马技艺?”
现在的夏侯充不就是在家里苦练弓马技艺吗?
曹昂这句反讽,恍如一柄猛利的钢刀,狠狠地扎在了他的心口。
苦练弓马技艺的目的是什么?
霍去病给出了准确的答案,便是上阵杀敌!
这与年纪大小,并没有直接关系,年纪小,不过是弱者自找的借口而已。
“我......”
夏侯充本就嘴笨,被曹昂三言两语刺激下,更是愣在原地,良久不知该如何反驳。
此刻,夏侯惇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轻声言道:“充儿,父亲没有告诉过你,此前公子便主动请求随军出征,而且在颍川之战中,立下了赫赫战功。”
“啊?”
夏侯充一脸的不敢置信:“难不成便是父亲您前些日子......”
不等夏侯充说完,夏侯惇便点了点头,直接打断:“没错!若非有公子发明的火折子,想要火烧黄巾大营,几乎是不可能的。”
“公子的武艺或许不如你,但智计、勇气、决心,便是十个夏侯充绑在一起,也不如一个曹昂,你信是不信?”
夏侯充惊诧到无以复加,他第一次感觉眼前这个瘦弱的男孩身上,似乎有一种难以名状的魅力,让他冥冥中生出一抹淡淡的敬意。
“好!”
思虑片刻,夏侯充郑重地点点头:“公子尚且不惧凶险,我夏侯充又何惜此命,您既敢赴汤蹈火,我夏侯充陪着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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