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缴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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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篝火夜谈

作者:

故乡的微风

    绿油油的眼睛,在寒风里飘散的腐烂腥臭味,以及那若隐若现的带着威胁的低吼声,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我们,它们来了。

    是啊,它们来了。

    它们想要我们的命!

    它们想要为那两匹死掉的狼复仇!

    它们想要将我们吃肉嗜血!

    如果有可能,它们更想把我们骨头渣子都啃得干干净净。

    “哥,给我点水喝。”我挣扎着坐了起来,靠在背囊上,柴火映照着我的脸庞。并不干燥的树干剧烈燃烧时产生的吱吱声,此时此刻听上去却是那么的让人烦躁。

    老哥拿着水壶,让我轻轻的喝了两口。

    冰凉的水,顺着喉咙咽下肚子,我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然后又觉得浑身舒坦了许多。

    我不再想自己是不是回光返照,鹅毛般的大雪在山崖外落下,山崖内则是巨大的篝火。我仿佛看到了两个世界,一个代表着死亡,一个代表着新生。

    “哥,这些树干最多能燃烧一个小时,我们休息半个小时,等会儿一起拿着背包冲向河里吧。跳河,我们还有一线生机,在这岸上,我们死路一条!”

    “小七,你不要怕,等会儿啊,哥会护着你。”

    “哥,我一直都没害怕过。这么多年,我吃的苦已经够多了,死亡对于我而言,并不算什么大事。”我说。

    “小七,我们未来的路还很长。死在这里,就真的是太窝囊了。也不知道兄弟们还需要多长时间才能赶到,现在大雪封山,机械设备都进不来,这些畜牲在等我们的篝火减弱熄灭,我们也在等支援的兄弟到来。就看谁的运气好了。一直以来都没告诉过我,你的过往。那何不趁着现在休息的时间,你给我讲讲。”老哥说。

    我略作沉思,点了点头,尽量让自己靠在火堆旁。

    说:“我出生在一个西部偏远的农村,小时候家穷,一年到头都没什么吃的,我从来没有觉得贫穷会是限制我发展的阻拦,从小学到初中再到高中,要说学习刻苦,我绝对是学校里名列前茅的人。我最快乐的时光就是去见我舅,因为他懂好多的道理,他也能给我讲好多的道理。他说人生就像是在黑暗中探寻,寻求的不一定是真相,也不一定是真理,但一定是自己内心想要的东西。我非常认同这句话。后来,那一场大地震来了,我心中的偶像,也就是我的舅舅,为了救人,牺牲了。”

    不好的回忆,勾起了往事的疼痛,我的双眸微微泛红。然后,我故作轻松的苦笑了一下。

    接着道:“或许,这真的就是命运吧。我被那场地震打入了18层地狱,我失去了所有。我失去了亲情,失去了友情,也失去了对学习的快乐和动力。我变得浑浑噩噩,我变得漫无目的,我变得得过且过。有时候想一想,人生在世轰轰烈烈是一种活法,苟且偷生也是一种活法。我没能当成英雄,就只好苟且。”

    “再后来,我遇到了她。那是一个善良温柔的女孩,她的双腿在地震中受了重伤。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坐在轮椅上,呆呆的望着天空出神。而我就在不远处,拿着一本资治通鉴,怎么都读不进去。”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造化弄人,她看到了我,我也看到了她。我们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哀伤!于是我们有了交集,她问我的理想是什么?我说我想当一名军人。然后我问她,她回答我说,想成为一名作家,但是她现在改变主意了,她想当一名医生。”

    “当时的我脑子一热,脱口而出的调侃了一句说我们还真是同病相怜,连理想都是保卫大家。”

    “她忽然红了眼,就那么呆呆的望着我。她的泪水刺痛了我心,那一刻的画面在我心里永远的凝固。我想,哪怕到我死的时候,仍然会记得。”

    “那一刻,我是多么的想要保护她,是多么的想要把她护在怀里,是多么的想要让她开心快乐。”

    “那一刻,我把她当做自己的亲人了。我走上前去,轻轻的拥抱住了她。她把头埋在我的怀里,我们都没有说话,静静的感受着彼此。然后,我们开始对生活有了希望,她在努力康复的同时,也在努力的学习。”

    “前年,她考上了医科大学。而我也来到了这里,我们都在实现着彼此的诺言。美好的愿望,总得要有决死的信心才能实现。本来,我们彼此约定,等我退役之后,等她毕业之后,我们就携手步入婚姻的殿堂。”

    “哥,我这一生凄苦,到头了,还要违背诺言。我心有不甘!可是我现在又不怕死!我总感觉自己对生命充满了蔑视,就像死神在凝视着我一样。”

    “……”

    我有太多的话,想要找个人倾诉,此时此刻,老哥就成了那个安心倾听我讲述的人。

    我们坐在那里,熊熊燃烧的火堆噼里啪啦的作响,四周不时有狼嚎声传来,这一刻,我和老哥异常的安静。

    我们的心静下来了!

    没有了对生的渴望,也没有了对死的惧怕。我们仿佛刚从地狱里走出来!

    地狱已经空荡荡,而我们这些恶魔却在人间!

    “小七,人与人的悲欢离合不尽相同,但是你我却相差无几!我是出身边疆,从小放牧,但却并没有享受过快乐的生活。我一生都在做斗争,与伤病作斗争,与孤独做斗争,与野兽做斗争,与上天作斗争。尽管我每一次都在失败,可我从来没有气馁。”

    “我想带你回去,是真的!我想报答你们的恩情,也是真的!我们之间的战友情谊,同样是真的!比真金还真!”

    “我见过偷猎者,我见过偷渡者。我见过那些不安现状的人,我也见过那些铤而走险的人。每个人都得为自己选择的道路而负责。胜利的道路从来不会平坦,只有趟过荆棘,被刺的浑身是血,才能感觉到成功的喜悦。”

    “我认为个人的成功,不一定是获得了多少金钱,也不一定是获得了多少权利,而是他的内心获得了多少的升华。我们现在做的事,都是有意义的,都是对我们灵魂有着升华作用的。”

    “走过黑暗,心向光明!”

    我和老哥互相望着彼此,都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到了光!

    生命可以终结,但是要允许我们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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