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缴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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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后事

作者:

故乡的微风

    世间亿万万人,空留伤悲者,能有几何?

    那短短的一秒钟,仿佛凝聚成了我的一生。

    我反复的观看,只为了把她永远的记住!

    山花不与野草争香,过往却像山花拂面,徒留短暂的香味之后,化为了野草。

    这一夜,我失眠了。

    辗转反侧之中,全是她的身影。

    第二天一早,我红着双眼,在宾馆老板诧异的目光中退了房。

    人生过于短暂,分分合合在所难免。但我所经历的生死离别却又在短短十年内太多了!

    然后,我去殡仪馆找到了她的骨灰,几斤重的骨灰盒子里,却装下了她短暂的一生,更装下了我的心!

    “小伙子,人死不能复生!你要节哀啊!”

    管理骨灰的工作人员或许是见惯了生死离别,他没有过多的劝我,只是用手拍了拍的肩膀。

    “时间会带走一切!不要活在回忆里!要勇敢点,向前看。你的人生还很长呢?”

    人生真的很长吗?

    可我为什么觉得犹如白驹过隙?好似苍狗白云?

    “小伙子,你要不要给她买一块墓地?”工作人员又问我!

    我想了想,比起留在这里孤零零的一个人,她更愿意跟着我回家!哪怕我也没家了!

    “谢谢您的好意!她更想跟我回去!”我婉言拒绝,然后打开背包,将盒子装了进去,抱在了身前。

    又是熟悉的旅程,又是熟悉的绿皮车厢。

    我带着她,看到了天山的皑皑白雪,见到了吐鲁番的酷暑炙热,而后一路向南,列车穿过茫茫的戈壁,进入黄土高原,再进入秦岭的崇山峻岭中……

    我想,这一路上,或许就是她这辈子最想要和我一起看的风景吧!

    这世间风景如画之处,比目皆是。可是我唯有觉得她在的时候才是最美妙的!

    回家了!我带你回家了!你不用再饱受腿脚不便了,也不用经历相思之苦了!

    我独自一人亲手在老家的半山坡向阳之处给她建了一座坟,把她骨灰埋葬进去的时候,我感觉把自己也埋葬在了一起。

    当我捧起土填满坟堆的时候,我再也抑制不住自己心中的伤感,我泪流满面!

    “你说你喜欢阳光,因为阳光会带来生命的希望!你知道吗?你就是我生命中的希望!多少次生死徘徊之际,我就靠着想你的念头,艰难的活了下来。”

    “你这一走之后,便了无牵挂。可我却要孤身一人,苟活于世。然后入目之处,皆有你的身影。所见之人,皆像是你。何其孤零也!”

    “你在那边可要好好的!冷了饿了,你就给我托梦!如果想我了,就来梦里和我见一见。”

    “我希望你在另一个世界过的幸福,我希望你在那边没有任何的伤痛,我希望……”

    我孤坐在坟前,喃喃自语。

    惊鸿的夕阳慢慢到来,天空中传来飞鸟归巢的叫声,阳光洒落在我的脸上,却照不进我忧伤的心里!

    天黑了,鸟儿们可以归巢了!而我呢?连最后的亲人都没有了!

    天地之间开始寂静下来,除了偶尔的虫鸣和蛙叫声,在这黑夜里,我感到分外的孤独!

    空气开始逐渐变凉,然后露水逐渐打湿我的衣裳。

    我呆呆的坐在那里,我不想走,因为我知道,这是我所能陪她的最后一程了!我走之后,就再也抓不住她的影子了!

    我沉寂在悲伤的世界里,我回忆着与她的所有往事。不知何时,我再也忍不住睡意的袭来,我就那样在她的坟前睡了一夜!

    第二天中午,我被前来放牛的陈叔发现。

    陈叔很是惊讶,他观察了好一会儿,才发现是我!

    “小七!小七!你怎么了?快醒醒!”陈叔伸出手,在我鼻子前探了探,发现我有气息之后,这才松了一口气。

    我被陈叔叫醒了!

    我望着陈叔关心的样子,心底有一丝暖意流动。

    “我没事!让您担心了!”我说。

    陈叔轻拍大腿,说:“嗨呀!你快别这么说,我刚刚看到你躺在这里,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儿!可吓死我了。这坟是?”

    陈叔望着这座新建的坟,满脸疑惑。在村里,他也没听说谁去世了呀!

    “是我那未过门的爱人的!”我说。

    陈叔沉思了一会儿,这才想起来,我说的是那个坐在轮椅上的女孩!

    “她……”陈叔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车祸!去XJ看望我的时候遇到的车祸。肇事者跑了,流血过多而亡!”我简单解释了一下。

    “唉!”他咽了一口气,说:“小七,这辈子真是苦了你了!那么好的一个女娃,真是可惜了……唉!”

    可惜吗?真的可惜!

    我也认为她的死亡很可惜!

    “叔,你放心吧,我不会寻短见的!我还要替她多看看这美好的世界呢!”我强颜欢笑的说。

    “难熬的日子总会过去的!小七,别太难为自己了,你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孩子,我们都知道你的性格。你以后还会遇到和她一样优秀的女人的,振作起来,我想她也不希望你沉沦下去!”

    陈叔递给了我一根烟,随着“啪”的一声,他帮我点燃了香烟。

    刺鼻的烟味,顺着喉咙进入了肺里,我开始一阵剧烈的咳嗽。

    我望着连绵不断的山丘,我望着春暖花开的峰峦,我又望着她的坟墓。

    我沉默了良久,站起身来。

    “你一定要在另一个世界过得好好的!我会抽时间常回来看你的!”

    我下山了!

    路过父母坟前的时候,我的哀伤又多了一分。

    我在他们二老的坟前驻足,祭拜了一番,然后又不知道该去哪里了!

    我就像是一个孤魂野鬼,找不到来时的路,也找不到归途的路。

    我漫无目的的走在田间地头,走在小溪流水旁。直到天色暗淡无光,我才回到了老家废墟旁安营扎寨。

    再怎么样说,这也是我儿时的记忆,也是我心灵的归宿!

    都说故土难离,可离开了之后,这里就不是故土了吗?

    我想家了,妈妈!

    我想家了,爸爸!

    我想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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