术士多就是任性啊。
“诺维格瑞的商会突然拒绝和我们的特使再做接触了？这是怎么回事？”
恩希尔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但侍从不由得为下方的陌生将军捏了把汗。
即便他只是个负责招待客人的侍从，也知道大帝最近每天至少要提起‘诺维格瑞’十几次。
不知道那里发生了什么，听大帝的语气，恐怕不是什么好事。
在尼弗迦德，总要有人为坏事负责的。而一旦背上责任，那人最好祈祷能只死自己一个。
好在，台下的将军看起来不慌不忙，他先是朝着皇帝陛下恭敬的行了个礼，然后才开口。
好应对！侍从几乎要鼓掌，大家都知道，当皇帝问话时，被问及之人最好立刻回答。
但总有一些问题是不那么好回答的，这时候就要采取一些小花招，既能拖延时间，又不至于让皇帝陛下觉得在等待。
早年间，大家喜欢把皇帝长长的头衔背几个以示尊敬，这本来是个绝好的主意，可以视情况灵活调整。
但有的人搞不清状况，总是把所有头衔都背一遍，皇帝就要求大家喊他‘在敌人的坟墓上起舞的白焰’了。
于是现在大家都改用行礼了，这无异损害了臣子们发言的质量。
“我们的多名密探都说自己听到了爆炸声，城里一定发生了重大变故。我建议立刻让突击部队进军，随时准备武力夺城。”
年轻的将军答非所问，但恩希尔听得懂。
这也是一种回答：他是个军人，军人只考虑战争的事。
“我们的突击部队人数太少，没有商人行会协助的话，连进入诺维格瑞都成问题。”
恩希尔摇了摇头，让将军退下了。他忽然感觉十分疲倦。
局势不容乐观啊！
在布伦纳的惨败之后，帝国不光损失了经验丰富的门诺元帅，还损失了数以万计的精锐部队。
这让帝国的第三次北侵（尼弗迦德不配用‘北伐’这个字眼）战争像床上的中年男人，既没有后劲，也不能停下。
如果那些精壮的小伙子们还在，根本轮不到那些商人扭捏作态，铁蹄一响，所有人都将臣服。
但眼下，他只能像假装还有余力的中年男人一样，用假模假样的进攻来稳定人心了。
最可恶的是，尼弗迦德境内的那些大公、富商们，他们竟然在暗地里鼓吹拉多维德是个‘百年一遇的军事天才’。
这些散播失败主义空气的家伙都该上审判席！
“等我缓过这口气来，一定要把那些反对者揪出来，统统吊死！”
恩希尔恨恨的起身，这些文件像山一样压得他喘不过气来，打算到花园里放松一下。
他特意保留了花园的泰莫利亚风格，这能让他感到征服的喜悦。
刚穿过拱门，他就听到了一对年轻贵族在闲聊。
“这座花园打理的还是不够精致。”
年轻的贵族小姐指着那个用树木修剪成的雕像挑刺儿。
“泰莫利亚人在园艺上的造诣还是太低了。等明年，我们从国内运来优良的景观植物后，这里会焕然一新的。”
她身边那位男伴看着很眼生，不知道这人对帝国做了什么贡献，竟然获得了到维吉玛随行的荣耀。
“向您致敬，在敌人坟墓上起舞的白焰。”
见到恩希尔前来，两人慌忙结束了闲聊，一起行礼。
“你们好，马蒂尼小姐，这位先生是？我好像从来没见过你，请别见怪。”
恩希尔面色平静的冲两人打招呼，心里暗自打定主意：如果这个年轻人是走后门来的，一定要好好羞辱他一番。
这绝不是因为对方没能体会自己要保留花园原貌的心情。
“被陛下问起是我的荣耀！在下来自马克沁家族，在下绝不会辜负随行的这份殊荣！”
面对尼弗迦德皇帝，年轻人显得很激动，连行礼的姿势都有些走样。
听到马克沁这个名字，恩希尔的心情好了许多，他温和的拍了拍年轻人的肩膀：
“真是个出色的年轻人！你们继续吧，不必管我，我只是出来散散步。”
年轻人们又行了一礼，迅速走开了，远处还传来咯咯的轻笑声。
马克沁家族，既没有将军，也不出产政客，更没人成为术士。
他们是商人，已经陆续为本次北侵战争捐献了十万马克的爱国商人，他们的忠诚有金库天花板那么高。
尼弗迦德的货币是弗罗林，在战争打响的早期，一枚弗罗林一度能换到五枚足色的诺维格瑞克朗。
但眼下，随着双方的态势走向僵持，这个汇率已经回落到一比三了。
至于马克，那并不是货币的名字，而是指一马克的纯银。
在和平时期，一马克可以兑换六十弗罗林，眼下只会更多。
马克沁家族之于这场战争，就像蓝色小药丸之于恩希尔一样重要。
忠不可言呐！
想着这些事情，恩希尔觉得自己的心情好了不少，连庭院里这些北方花木的气味都令人陶醉起来。
回头查查这个马克沁是什么爵位，如果还没有的话就给他一个。
正这么想着，树丛后就传来一阵异响，恩希尔当即停下了脚步，警惕的看向发声的方向。
“卫兵，什么人在那里？”
恩希尔站在原地不动，同时悄悄的将手扶在了腰间剑柄上。
他第一次感到，北方人宫殿内这种小面积的花园也有其优点。
在短短几秒钟内，手持长戟的卫兵们就蜂拥而至，迅速把那藏头露尾的家伙揪了出来。
是一名园丁，手里还拿着一把钝头园艺剪，膝盖上沾满了泥土和草叶。
“陛下，发现可疑人员一名，怎么处置？【尼弗迦德语】”
“拉下去，砍了。【尼弗迦德语】”
泰莫利亚园丁听不懂尼弗迦德人的话，被卫兵拖走的时候，他还讨好的冲恩希尔用泰莫利亚语致敬呢。
哈，真是个傻蛋！
恩希尔这样想着，他决定在花园里多待一会儿，免得返回室内时被人瞧出破绽来。
虽然面对‘刺客’的时候，这位帝国皇帝表现的镇定自若，但嘴巴可以骗人，牛子不会。
真冷啊，这见鬼的北国冬天！
皇帝在这片泰莫利亚小花园里逗留了足足半小时，当他回到室内时在不自觉的颤抖，这让他很恼火。
皇帝不该流露出软弱。
侍从贴心的增加了一个火盆，但这并不能让刺猬大帝感觉好一点，他郁郁的盯着桌面上堆积如山的文件。
从上上周开始，它们的内容就清一色的充斥着‘大胜’‘歼敌’‘奇袭’之类的字眼。
可是战线半寸都没前移，这些谎报军功的家伙，都该上绞刑架！
今天想到绞刑架的次数太多了，这不好，皇帝不该残暴。
恩希尔阴郁的想着，还有些生自己的气。如果希瑞拉·菲欧娜·雷安伦（赝品希里）在身边的话，自己肯定不会这样的。
自己会假装宽厚，温和，虽然是假装的，但也对心灵有好处。
可是，菲欧娜·雷安伦小姐远在达恩·罗万，她在那里很安全。
如果自己下旨命她前来，恐怕只能见到一具冰冷的尸体。那些心怀鬼胎的家伙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哪怕她只是个赝品。
真该把他们统统吊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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