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特殊的家访

    暑假，总是比想象中的短，还没来得及享受那种休闲和自由，甚至连布置的暑假作业还没做完，便到了快开学的日子，除了白天不停的追赶进度，晚上甚至需要“挑灯夜战”，文生已无心去游走批发市场，更没有精力去“了解行情”，至于蔬菜的价格，集市的日期，客车的班次，连同朋友的邀约，也婉言谢绝，一门心思放在作业上，文生知道上学的不易，也知道开学后的严厉，按照惯例，他的暑假作业将由班里的小组长检查，其细心程度和认真态度不亚于老师亲自审阅，一但没有完成，或有缺项，别说上学，就连报名也很难如愿，即便是想走走“后门”，几乎比登天还难，小组长是个女同学，胆大心细，特别针对那些没有背景的学生，更是严厉有加，文生一想起那个组长很是后怕，虽然那个女同学也曾尝试着拉近两人关系，但文生从来没有给过机会，一是担心影响学业，其次也因为自卑的原由，对于那个小组长，总是敬而远之。暑假期间，小组长也曾有意无意的找过文生，都被文生远远的拒之门外，可能小组长的出发点是对的，为了帮助他这个“后退生”能进步，或许为了提高小组的平均分，也或许帮他能够“出人头地”，总之属于那种善良，又乐于助人的同学，即便这样，文生仍不愿接近，甚至小组长邀文生一起看电影，也被他婉言拒绝。正是这一次次的拒绝，文生也能想象开学报名之日，或将是他“高傲”的终结，因为报名当天，她将代表班主任，对小组成员的暑假作业进行无条件的“审查”，只有成功通过作业验收后，才能去交学费，然后完成报名，暑假作业将成为组长“拿捏”他的有力“法宝”，文生虽有足够的信心去应对即将到来的“暴风雨”，但他始终无法去面对班主任那犀利的眼神。在这个现实的社会，虽然大家同处一班，但各自的“待遇”却差之千里，就连座位也是相差有别，除了成绩之外，那些家境殷实的同学总能坐在前排，所谓的从小到大，只能作为参考，真正按身高逐排列队进入教室，班主任总会对“重点同学”的座次进行调整，即便个子很高，也可能调整到前排，文生也曾试图改变座次，班主任总会以各种理由“搪塞”，你的个子高，坐到前面影响其他同学，你的视力好，应该多替其他同学考虑考虑，总之，你只能坐在最后一排。至于原由，文生只能默许，这便是现实。

    世界往往就是这么奇妙，还没等文生从思绪中走出来，就听见外面传来了班主任的声音，文生一下子紧张了起来，难道是？他心里划了一个大大的问号，难道是心灵的感应，或许是班主任良心发现，还是他在暑期犯了什么“清规戒律”，要么是他贩牛的事被同学举报，文生停下了手中的笔，伸长耳朵，仔细地听着屋外老师的谈话，“快开学了，孩子的作业做的怎么样了？暑假有没有带孩子去看病?上课睡觉的毛病治好了没有?去年打伤同学的事，家长有没有再来找事？”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父亲像是接受“审讯”，一个一个的回答着，不敢怠慢，唯恐说错一句。“文生这些天没有出门，天天在家里赶作业，开学前应该没问题，至于娃上课睡觉的病，我也找人看过，药没少吃，钱没少花，但效果不佳，我也是没有一点法子了，您说的去年孩子打伤同学的事，确属意外，孩子也去那个同学家道了歉，我们做家长的也给对方赔了医药费，对方也再没有找过事，听虹光厂其他的学生说，那个被打伤的同学也痊愈了，我们为这件事也教育了孩子，他姐姐也美美实实把娃给收拾了一顿，直到现在，娃的脖子上还青着呢”。班主任有一句没一句的附和着，没有一丝同情，甚至连一句规劝的话也没有，这算不算是家访，还是拜访，文生心里没底，但在之后的谈话中，文生深感压力，班主任讲了许多，大到学习成绩的排名，小到座次的排序，几乎涵盖了学校的一切，虽然班主任和父亲算是同事，但作为“知识分子”，班主任的语气总是“凌驾于”父亲之上，这不仅仅是教师和教工的区别，最主要的是，文生属于他的学生，受他直接“管辖”，相比其他学生的家长，文生的父亲没有一点优势。更谈不上为班里会带来什么帮助。那天，父亲破天荒的买了一包“牡丹”烟，撕开后不停地给班主任递着，班主任不停地推脱着，直到走，也没有抽上一根。不知道是不经意还是其他什么原由，谈话的内容从成绩讲到了家境，班主任似乎一下来了精神，“某某同学的家长在五金公司，某某同学的父亲在运输公司，某某同学的家长在政府工作，某某……”。

    家访，让文生意外地获取了少为人知的信息，对于那个靠指标办事的年代，家里的任何一件大商品，都需要指标才能获得购买权的计划经济时代，文生似乎有些感悟，在好多家庭都还在看黑白电视的年代，班主任家里早早就看上了大彩电，就连很少见到的“飞鸽”自行车，班主任早已实现了家庭成员人均一辆的高配，当然，除了这些，文生班上每年烧的大碳也比别的班充足的多，这些根本不用老师安排，只要是调调座位，家长们就已“心领神会”，文生似乎有些醒悟，但却只能是一声叹息。

    家访，仍在继续，文生始终没敢走出套房，他不知道如何去面对“睿智”的老师班主任，又如何去当面表达调换座位的意愿，对他而言，除了劳动委员这个光荣的头衔，剩下的就只有用知识改变命运，在众多的学生当中，他只是小小的一颗沙粒，或有或无都微不足道，除非他成为一块“黄金”，受人重视，被人爱戴……。

    无论从时间上，还是阶段性的学习上，在开学前的家访显得有些“特殊”，按常理，一般意义上家访，是为了确定该生的“区域”是否符合招生的范畴，而今天的家访实属让人琢磨不透，难道是一次巧合，还是一次偶遇，文生坐在套间一直猜想着，他始终猜不到大人的心理，但这绝非偶然。翻找出已经做过的作业，文生一遍遍地检查着，他不想在作业上出现一丝差错，那怕是一个错别字。按照语文老师的要求，每天必须写篇日记，文生该不该把今天的家访写进日记，他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在当天的日记中记录了平时的日常，有关这次家访的事，他只字未提，他明白，这属于一次特殊的家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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