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凛冽，波涛汹涌。
距离周远斩龙已经过了三年，一队龙族终于姗姗来迟，来到了蓝龙陨灭之处。
并非龙族反应慢，而是洪荒太过广袤，宝贵地时间都浪费在路上了。
“龟长老，是这里吗？”
说话的是一位戾气冲天，手持长戟的威武青年。
他身披银甲，眸中藏煞，手中长戟血光吞吐，隐隐有生灵虚影在血光中张牙舞爪，不时传出阵阵嘶吼哀号。
仅从卖相看，这位就绝非善茬。
被青年问话的龟长老是一个白须白发的小老头儿。
他弓着腰，揣着手，脸上挂着公式化的笑容。
老头儿背上驮着一块乌黑色的龟壳，一眼看去便知这是一只化形不完整的人形老龟。
面对青年的问话，龟长老不紧不慢地四顾左右，好一会儿才缓缓点头。
“应该就是这里了，四殿下稍等片刻，待小老儿施法……”
龟长老取出一只布袋，将袋口翻转朝下，倒出了一颗种子。
种子落入海中，遇水发芽，成长……片刻工夫便长成了一棵身如蛇，头似灯笼的海草。
这海草好似生有灵智，刚一成形就要遁走。
“定！”
龟长老轻喝一声，伸手将海草摄入掌中，拧去蛇形草身，只留下上半截灯笼。
“四殿下，有六殿下的随身之物吗？”
“有。”
四太子取出一块粉色手帕，满脸嫌弃地扔给龟长老。
龟长老接过手帕，也没问这玩意儿来历用处，便将其手帕塞进灯笼里。
他开始低声呢喃，念动莫名咒文。
“灵兮，神兮，来兮，往兮……”
随着诡异的咒文声响起，一股阴风从灯笼中飘出，朝着四面八方缓缓散去。
半日后，远方才飞来一点微不可察的光芒，正是蓝龙太子的真灵。
真灵若隐若现，在海风中上下浮沉。
但没人敢伸手帮忙，无论龙龟都只是安静地看着它，似乎生怕惊动它。
直到真灵缓缓飘进灯笼，大家才都松了口气。
龟长老咒文稍停，又转换了另一种咒文，并且加快了念诵速度。
下一刻，草灯笼无风自燃。
一道虚幻的光影从火光中射出，照在半空，展现出一幅动态的画面。
若将虚空当成了幕布，草灯笼就是放映机。
二者结合，俨然正在放映电影。
众龙都双眼一亮，屏气凝神望去。
那种好奇的表情，跟村里小孩儿没什么本质区别。
但可惜的是，画面很短。
不仅短，而且还很模糊，更谈不上什么故事性，反而让人摸不着头脑。
画面内容只有两样东西。
一个是头顶乌云，一个是漫天暴雨。
然后就没了。
画面消失，灯笼草也燃烧殆尽。
随手将草灰抖落，龟长老叹了口气。
“殿下，这就是六殿下最后看到的东西了。”
“老六的真灵呢？”
“没了。”
四太子点点头，似乎并不觉得可惜。
沉思良久，他才问道：“能再看看吗？”
龟长老点头，抬起苍老的手掌，指尖射出一道淡蓝色的幽光。
幽光在半空一阵扭曲，很快生成了之前的画面。
仍然是头顶乌云，漫天暴雨。
众人重又看去，一遍又一遍，仍然看不出什么来。
良久，幽光散去，众人都沉默下来。
“是雨！”
四太子皱着眉，语气森寒：“那雨不对劲。”
龟长老笑了笑：“的确不对劲。”
四太子看向他：“长老看出什么了？”
“天地大势！”
“天地大势？”
四太子嘀咕一句，想了想，转头朝手下吩咐：“去，将十万里内有智生灵都带过来。”
“是。”
众龙四散而去，很快带回了近百位奇形怪状的生灵。
“龙神大人，我冤枉啊……”
“龙神大人有何吩咐，小老儿愿赴汤蹈火……”
听着这些生灵叽叽喳喳的胡言乱语，四太子眼中煞气一闪。
他也懒得开口询问，伸出一只手掌，凌空化成了近百支大手，分别按在一众生灵头顶。
搜魂！
惨叫声中，所有生灵都抽搐着身体倒下。
四太子收回神通，闭眼挥手，示意处理掉。
众神龙得令，其中一位化成原形，将近百生灵一口吞下。
对神龙残暴的行为龟长老视而不见，似乎早就习以为常，他只是定定地看着四太子，好奇地等待结果。
本以为是一桩寻常差事，没想到竟然如此有趣。
六太子死了。
死就死呗。
不仅龟长老不关心，六太子也不关心，甚至北海龙族就没一个真正关心的。
偌大龙族，又身处量劫，哪天不死几条龙？
之所以来查，是因为规矩。
六太子死了会查，别的神龙死了也得查。
龟长老之所以感觉这件事有趣，完全是因为杀死六太子的手段太不寻常，太古怪了。
天地大势很常见。
风霜雨雪、日升月落都是天地大势。
杀生更是寻常。
不说广柔洪荒，就说北海之内，也是每时每刻都在兴起无边杀戮。
但是二者结合，就太少见了。
能随意进入天人合一状态的强者，只需伸出一根手指就能轻易碾死六太子，何必这么麻烦？
他有什么目的？
他是谁？
真是令人期待啊！
好一会儿过去，四太子终于睁开双眼，面露冷笑。
他学着之前龟长老的手段，抬手朝空中射出一道幽光，很快显现出一道稍显模糊的人影。
虽然模糊，但如果本就与其相识还是能轻易认出他的身份。
正是周远。
龟长老注意到人影身侧隐隐有一道剑光游弋不去，他昏黄的眼中登时透出一丝亮光，转而恍然大悟，不由赞叹。
“雨中藏剑，借天地之势斩龙。倒是好手段！没想到极地也有如此大神通者……”
“大神通者？哼，藏头露尾之辈罢了。”
四太子冷哼一声，纵身而起：“走，去极地，杀敌！”
“杀敌！”
众神龙齐吼一声，纵身跟在四太子身后。
望着他们飞远，龟长老摸了摸颌下白须，似乎想到什么，脸上突然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他没有选择飞遁，而是收敛法力放任身体落入海中。
甫一落水，他就变成了一只三尺大小的海龟，稍稍伸展四肢，便不急不缓地朝极地方向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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