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丽澄说：“我有我的渠道。”
吕向前疑问：“线人？”
黄丽澄说：“警局的规矩你也清楚，你就别问了。”
吕向前想了想，问：“是张文铎干的？”
黄丽澄瞥了眼吕向前，说：“是我的线人，——根据我获得的线索，这上面写的狗标是关键人物，突破这一点，白芳芳的案子和陈敏霞的绑架案，都会有所突破。”
吕向前沉吟着说：“狗标，……”
黄丽澄疑问：“我记得没错的话，从火车站跑的那人，绰号也就狗标，能不能是一个人？如果是一个人，他怎么又和这事儿搅合在了一起。”
吕向前说：“我觉得是一个人的可能性很大，我去户籍科再确定下。”
黄丽澄想了想，问：“我想用金禹的声音给狗标打电话，拖时间，定位狗标的具体位置，然后再去抓人，你觉得怎么样？”
吕向前说：“你是刑警队长，你决定吧。”
接下来吕向前和黄丽澄分头行动，吕向前去找户籍科的同事，排查“狗标”这个绰号，是否还有别人用过，黄丽澄则去找技术科的同事，让技术科的同事加班，以最快的时间，根据之前在分局审讯金禹监控视频中的声音，利用软件合成金禹的声音。技术科的同事虽表示有难度，但也加班干活。技术科的同事遇见技术方面的难题，还打电话向专业人士求援，根据视频中金禹的声音“建模”、“合成音频音轨音波”、“消杂降噪”、“素材积累”、“智能AI”等方式，忙活了几个小时，制作了一款声音软件，可以将电话里的声音，调成金禹的声音。与此同时，吕向前也利用“侦查”手段，搜集到了更多的关于“狗标”的信息，再次来的黄丽澄的办公室，将信息交到黄丽澄手上，同时分析汇报说：“根据摸排，狗标叫陈友平，曾用名陈小标，普北市陈边村人，男，37岁，曾坐过一年牢。出狱后参与了袭击铁路警察肖鸣的案件，肖鸣被刺身亡，陈友平也被警方通缉，曾在西南地区活动过，又犯下两起命案，其中一起还是灭门惨案，之后就下落不明。金禹说的那两个号码要在明天才能到电信部门核实。陈友平和何庆斌有亲戚关系，何庆斌是陈友平的舅舅。陈友平入狱之前也曾在铁路部门工作，是铁路上的巡道工。陈友平和金禹的关系，暂时还没摸到，但金禹既然将人交给陈友平看管，应该是很信任他。陈友平的老家在陈边村，已经通知那边的警察，天亮后去摸一摸，但我估计用处不大。”
黄丽澄叹了口气，忐忑地说：“杀警察，胆子可真不小，……”
吕向前叹了口气，说：“老肖，就是被这孙子用刀刺死的。”
黄丽澄看着吕向前给她的资料，说：“我的线索反馈，白芳芳的尸体是这个陈友平处理的，如果能抓住这个陈友平，应该能顺藤摸瓜，把白芳芳的案子也破了。”
吕向前思忖半晌，说：“怕是没那么简单，案件已经过去十几年了，除了人证，物证很可能都被湮没。要让检察院批捕和让法院判刑，只有人证，怕是不行。如果陈友平已经将白芳芳的尸体处理干净了，就算我们抓住陈友平，陈友平也指控老金，我们没有证据，也很难办。”
黄丽澄思忖着，脑子里猛然闪过火车上的一幕，问：“我记得在回来的火车上，你好像说过跟肖队一起办过案子，你和老肖很熟嘛？”
吕向前想了想，颇为难过地说：“那个案子，是我和老肖联合办案，当时是要抓一个盗抢团伙，主犯叫杜金魁，犯案的地方遍布市区，市里成立了专案组，我是组长。我们侦查到案犯经常沿着铁路线活动，在铁路沿线也做过不少案子，就请铁警帮忙。老肖带着他的人，蹲坑摸排了有半个月，堵了那孙子几趟，都没能堵到人。老肖又从别的地方得到了线索，杜金魁正和手下开会，要谋划干票大的，老肖带人蹲守和围捕，我接到老肖的电话，也带人往窝点赶，等我赶到的时候，老肖就已经死了。后来我看卷宗，才知道老肖等人被窝点里的人发觉，那伙人四散奔逃，老肖带人去追，带着两名警员追入车站的检修车间，老肖和警员分开行动，老肖遭到了暗算，杜金魁负隅顽抗，被警员开枪击毙。根据现场情况和窝点里其他案犯的口供，警方判断是杜金魁和其团伙的二把手，也就是和狗标一起偷袭了老肖。狗标在案发后，就下落不明，警方颁发了通缉令，却一直未能将其缉拿归案。”
黄丽澄犹豫半晌，还是问：“我的线索反馈，金禹说杀白芳芳的人中，也有个叫老肖的，会不会是同一个人？”
吕向前沉默良久，说：“不可能。”
黄丽澄说：“我觉得很有可能。我们查白芳芳的时候，问了很多白芳芳当年的同事，可以证实，老肖也就是肖鸣，也是白芳芳当年的同事，且在白芳芳消失的那趟列车上，他和金禹都出勤了。”
吕向前沉默良久，说：“老肖已经死了几年了，因公牺牲，就因为白芳芳的案子有疑问，才没被评上烈士，——我想让他安息。”
吕向前说完话，便转身欲走，黄丽澄则喊住吕向前，说：“当警察最基本的原则，就是不能感情用事，我想不用我说，你也应该清楚。”
吕向前则揶揄地说：“多谢黄队长的指教！”
黄丽澄听出吕向前言语中的不满，也就没再就老肖的事情深问下去，将吕向前叫回来后跟吕向前商量，一会儿打电话的时候该怎么说。吕向前则表示，黄丽澄现在是代理刑警队长，案件由她说了算，她决定就好，说完再次欲走，再次被黄丽澄叫住，说：“就别装了，再装下去，可就没意思了。”
吕向前想了想，说：“老肖是帮我办案，才被暗算的，我想让他安息，——安息，你肯定也知道是什么意思，你应该好好看看老肖案子的卷宗，上面写的，老肖死的很惨，被捅了37刀，十几刀在要害，肠子和血流了一地。就算是这样，老肖也没忘记他是警察的职责，将自己的手和杜金魁的脚铐在了一起，手几乎被砸烂了。后来赶到的警员鸣枪示警，杜金魁还在用石头砸老肖，警员才开枪将其击毙。你说我是相信你这不知道从哪儿来的路边社的线索，还是相信一个用生命和鲜血守卫警察职责的英雄？”
黄丽澄没再就这个问题与吕向前争辩，想着老肖是否与白芳芳之死有关，该查还是得查，口舌上的争辩，改变不了侦查的进度。与其在口舌上闹得不愉快，还不如抓紧时间把人抓了。黄丽澄让内勤小刘给外面的侦查员打电话，让他们回来开会，白瑞雨和老边等人先后归来，黄丽澄在夜里召开案情分析会，在会上将整理出来的问询重点，打印好后发到每个人手上。警员自然也问黄丽澄的消息来源，黄丽澄则说不管消息来源是什么，她是代理刑警队长，她相信她的消息来源非常可靠。众警员见黄丽澄如此说，也就不再争辩，讨论着案情。黄丽澄看了眼手表，有些等不及了，说：“开会之前，我已经让技术科的同事，用技术手段，合成了金禹的声音。我打算安排人用金禹的声音给陈友平打电话，再用技术手段锁定陈友平的位置，锁定后立即抓人。”十几名警员争论一番后，有人同意，有人反对，最终还是黄丽澄拿主意，决定采用这个办法。
黄丽澄用手机调出能够模拟金禹声音的软件，让技术科的同事准备好定位装置后，又让技术科的同事更改了手机上的相关设置，使陈友平接电话后，显示的是视频里金禹说出的另一串号码，之后让吕向前用这部手机拨打了陈友平的电话，电话接通后，吕向前并未说话，等了片刻，电话那头传来声音：“有什么事嘛？金老板。”
吕向前冲着负责定位的警员做了个手势，然后说：“人怎么样了？”
电话那头的陈友平说：“挺好！”
吕向前又说：“我要用这人，方便的话，我派人去取。”
陈友平说：“钱准备好了吗？”
吕向前说：“准备好了，二百万，现金，旧钞。”
电话那头陈友平陷入沉默，电话这边，会议室内的众人也都沉默着，心都提的嗓子眼，呼吸都很谨慎。技术科的同事冲吕向前做了个“ok”的手势，吕向前知道技术科已经锁定了陈友平的位置，缓了缓，又问：“钱怎么给你？”
电话那头仍旧沉默，片刻之后，传来陈友平的声音：“把钱准备好，我再打给你。”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黄丽澄问技术科的同事：“位置锁定了？”
技术科的同事说：“根据定位，对方在星火街一处停工的工地附近，误差范围在500米之内。”
黄丽澄说：“把位置发我手机上。”
黄丽澄收到技术科同事发的位置信息后，又将位置信息发给其他警员，快速的制定了抓捕计划，在分局的警员能出外勤的全部出勤，在外面的侦查员，能脱离的也尽快往星火街的方向赶，还给两个辖区派出所的刑警队发了信息，让辖区派出所的人抽调警力，赶往星火街。黄丽澄计划到了之后，先把锁定的位置布控起来，然后带人挨栋建筑逐一搜索。黄丽澄等人开车，在一处路口停下来等红灯，红灯过后继续行驶，由于距离星火街还有几公里远，便并未留意对面马路驶过来的一辆厢式货车。厢式货车开车的司机是陈大龙，边开车边左右观察着动静，未发觉异常，对着耳机说：“标哥，咱到底去哪儿？”
耳机里传来陈友平的声音，说：“就先去你说的那个老韩那里，去之前不要跟他打招呼，到了附近，找个安全的地方把车停好，你去摸摸再说。”
在厢式货车的车厢里，陈敏霞被反绑住双手，戴着头套，背靠着厢壁，瘫坐在地上。陈大虎和陈友平坐在陈敏霞对面，陈大虎抽了口烟，将烟头按灭，说：“标哥，咱到底为啥换地方啊？那电话里的声儿，是老金啊，……”
陈友平冷冷地说：“闭嘴。”
陈大龙还想追问，想了想，又咽了回去，嘟囔着说：“咱那地方挺安全的，警察都来过一次了，短时间内不会来第二次，就算来了，就咱藏人那地方，累死警察也找不出来啊。咱们要是不走，真的没啥事。咱们这一走，警察再来了，见我和大龙不在，反倒是会引起警察的怀疑。”
陈友平还是冷冷地说：“闭嘴！”
厢货在市区里穿行，转了一个小时后，在一条巷子里停了下来，陈大龙在外面将货车打开，陈大虎先跳下车，陈友平来到陈敏霞身前，说：“老老实实的在车里待着，听懂了就点点头。”戴着头套的陈敏霞点了点头，陈友平又检查了一番头套和捆住陈敏霞手脚的绳子，未见异常，才从车上下来，陈大龙将车门关好，陈友平掏出烟来，叼在嘴里，陈大虎上前用打火机帮陈友平将烟点燃。
陈友平看了看周围的情况，问：“你说的那地儿在哪儿？”
陈大龙指了指巷子，说：“按照手机导航，出了这条巷子，再过一条马路就是。”
陈友平又问：“你再跟我说一遍，跟老韩是怎么认识的？”
陈大龙说：“出来的时候我不是说了嘛，我之前跟老韩在一个工地上打工，一起喝过酒找过小姐，就这么认识了，头年的时候他打电话管我借钱，就简单的聊了几句，他说他也在看烂尾工地呢。你刚才让我给他打电话套话，你也听到了，他的那个工地，现在就他和他的一个老乡俩人。”
陈大虎问：“你怎么就肯定打电话的就不是老金，我也在边上呢，电话里肯定是老金的声儿，有什么不对的？”
陈友平说：“就因为是老金的声儿，所以才不对。”
陈大虎问：“是老金的声儿，怎么就不对了？”
陈友平说：“老金之前，每次跟你们联络，是不是都用了变声软件？是不是每次说话的声音都不同。”
陈大虎点了点头，说：“是啊，每次的动静都不一样，都不是老金的声儿。”
陈友平吐出一圈烟雾，问：“那这次，怎么就是老金的声儿了？老金那么精明的人，肯定担心我们会通话录音，担心我们抓住他的把柄威胁他，之前跟你们通话都是别的声儿，这次怎么就是他自己的声儿了。”
陈大虎仍旧不明所以，陈大龙却似有所悟地说：“所以标哥怀疑，刚才打电话的或许不是老金，或许是老金被控制了。”
陈友平说：“小心点儿，总不会出错的。”
陈大虎似乎也明白了，说：“老金用别的声儿打电话是正常的，用自己的声儿，就有问题了。”
陈大龙看了眼手机，说：“现在快到九点了，据咱们开车出来，过去半个多小时了，雷子就算顺着那个监控查，也一时半会儿追不上咱，这天儿挺冷的，咱到底去哪儿？去老韩那，我就往那边看，不去老韩那，那咱去哪儿？总不能就在街上逛吧？”
陈友平思忖良久，说：“上车，不去了。”
陈大龙疑问：“咋的了？”
陈友平说：“方才我大意了，让你用水号给老韩打电话，忘了警方能够通过叫基站的东西，查到一定范围内打入和打出的电话。如果刚才是警方控制住金禹后让金禹打电话，那你们兄弟，应该就已经露了。警方很快就能够核查到你们的个人信息，再根据打入和打出的电话，很快就会排查到老韩，所以去那里，也是不保险的。”
陈大龙问：“那咱们去哪儿？”
陈友平将烟头扔在地上踩灭，又点上一支烟，抽了几口之后，说：“去龙平区，那边靠海，有几个棚户区和城乡结合部，监控少，先偷辆车，然后把这大车扔了，再想办法出城或找更安全的地方。”
陈大虎说：“这车可至少十几万呢，就扔了？”
陈大龙说：“你傻啊？标哥都说咱们可能已经露了，如果真的露了，警察现在已经差不多找到那个工地了，搜不到人，警察肯定会查监控的，现在满大街都是监控，警察看着咱们开车从工地出来，这车要是不扔，警察顺着监控查，很快就能找到咱们。”
陈大虎争辩道：“不能吧，……这车可至少值十几万呢，抓紧时间找个棒槌卖了，赚点儿是点儿也行啊！”
陈友平说：“上车。”
车门打开，陈友平和陈大虎上车，陈大龙在外面将车门关好，继续开车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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