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叶辰初来乍到,只是从向导那里知道洪都的这一福利。向导是只未化形的魔蝠,长得像个紫色方块,他骄傲地向廖叶辰宣称,说找到他这样的向导真是廖叶辰的运气,他是洪都排名第二的向导,人称百事通。百事通,在现代属实不常见,一般人用用搜索板,日常知识也差不多就能掌握了。而魔族科技不普及,多知道点东西显然更有用。不过廖叶辰跟了他半天,也差不多明白了,这个所谓百事通的方块异兽,其实更像是大众点评器。
“这家店推荐萌,人类旅客都说好啊萌,里面的肉食都是未开化的牛萌,肉质相当嫩萌,我带来三百九十二名人类旅客,好评率百分之九十五萌。”
“你自己没吃过,可信度很低啊。像你刚才推荐的洪都小笼包,口味比起上阳府的,差的可不是一截。”
“我是蝠魔,不可以吃熟食萌!你如果想让我一手推荐萌,这里的几家水果餐厅是值得一去的萌。”
“嗯,那就去水果餐厅吧,看看这里有什么新型水果。”
“没想到你还有品味啊萌。”
紫色方块张嘴笑着,他的身高一米二的样子,翅膀和腿看上去都很短,走在廖叶辰身边,就好像是他养的萌宠一样。
“我有个问题憋了好久了,不知道能不能问。”
“除了个人隐私,其余都能问啊萌。”
“就是……为什么我见过很多的像你这样的异兽,说话的时候总有个尾音?”
“是这个吗萌?很容易理解啊萌,不同种族的发声区域是不一样的萌,我们小时候学说话的时候,就要适应声域啊萌,尾音是换气的时候恢复正常导致的啊萌。”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是卖萌呢。”
“别看不起蝠啊萌!我可是八段五品啊萌,战斗力也是相当强的萌。”
“那雇佣你,你可以帮忙打架吗?”
“额,尊重他人命运萌,我不奉陪啊萌。”
魔蝠连连摆手向后退去,廖叶辰轻蔑一瞥,魔蝠不服气道:
“白天我是不战斗的萌,我的战力在晚上才最强啊萌。”
“哦?那你晚上做护卫?”
“晚上当然是睡觉啊萌!谁一天做两趟班啊萌!”
当然,廖叶辰也不是这么想惹事,只是这样逛着,觉得有些无聊。他并不是很喜欢逛街,因为感觉无所事事,也同样,他不是很喜欢旅游。
“水果餐厅就在前面平王邸啦萌,那里可以抽幸运签萌,也可以投许愿池萌,据说柯府主也来玩过萌!”
廖叶辰慢条斯理地跟上魔蝠。
同一时间,在集市区角落的一处民房区,冰轮车慢慢减速,在一户人家前停下。驾车的素衣中年男人熟练地把车停在棚子里,走到屋子前,敲了敲门。他敲完门后就在原地坐着,像是等人一样四处看。几分钟时间,里面也没有反应,但他也不恼,也没再敲门。再过了一会儿,门拉开一条缝,男人立刻走进去,很快闭上了门。
屋子里是一片漆黑,一只手拉住男人的衣襟,带他往前走。走到一处地板,手的主人掀起隐藏地下室的盖子,两人顺着路走下去,盖子自动闭上。再向下,爬一段楼梯,终于到了地下的一间明亮的屋子,两人停下脚步。
这间屋子里的两个,其实都不是人。
屋子主人的一只眼睛绑着绷带,脸上有一道疤痕,他的五官很奇怪,从旁人的角度来看,他的脸像是贴上去的面膜。
“你那边调查的结果?”主人问车夫道。
车夫回到:“柯南靖一直神出鬼没,但前两天曾在靠近他府邸的一个村庄出现过。根据我所了解的,他是到那个村去接一个人,而那个人,现在就在城里,就在集市这!这说明柯南靖定然没有离开洪都。”
“你的情报从哪里得来?”
“有一个从那个村子来的一个小女生,是个朔鬼,她说……总之,她单纯的很,不太像是会说谎的样子。至于那个人的情报,我是从向导处知道的,说他们受到来自府主府邸的要求,让他们派人手带那个人逛街。那个人只是普通人类,不足为惧,但只要跟踪他,九成就可以等到柯南靖现形。”
“你确定你的消息没错?我就想知道,一个普通人类,何必让十段四重天的洪都府主亲自去接?”
“步窠,我看你对柯南靖没什么了解啊,柯南靖有一半人族血脉,他妈就是人族的,所以他有个人类亲戚很正常。”车夫道,“而且这次的机会难得,两个月后在人族四方国西北有一个炼器大会,那时候四城府主都要去参加,我们就没有刺杀的可能性了!”
“你们觉得,凭借你们的能力,能够刺杀得掉柯老狗?”一个声音在二人耳边响起。
被称为步窠的屋子主人,立刻向黑暗中抛去一枚飞镖,随着一声铁器的碰撞声,飞镖回到他手中。在他们来的幽道里,一个人从黑暗中走出。
“就凭你们这样松懈而漏洞百出的交接,如果不是我,而是柯老狗的一个侍卫追来,你们认为你们逃的掉?”来人轻蔑说道。
步窠睁大独眼,那人也不过二十岁年纪,身穿黑衣,腰间系剑,在他能感知的信息里,眼前青年,法力不过七段水准。
车夫警惕问到:“听你的话,我们也难以判断你是不是敌人。”
黑衣青年笑道:“如果我是敌,你们二人此刻便已是尸体矣。”
步窠冷笑道:“何其大言不惭,你不过七段水准,有什么能力杀我二人?”
“能力?呵呵,刺客不需要多大的能力,要的是利用一切可利用的信息和辅助,就比如,等你们杀死我这具分身,我以你二人为诱饵,骗得柯老狗现身,再借法器杀之,岂不是好招法?”
“你口说无凭,你与柯南靖又有何恩怨,何故来刺杀他?”
“恩怨?哼。”青年冷哼道,“昔日柯老狗未执掌洪都时,烧杀淫掠,哪个少了?他手下所驱法相生、杜设两条忠犬,曾以何手段摧毁我诡鲨一族,整个海外,还有不知道的吗?我忍辱二十余年,加入刺客组织,等此任务良久,你二人又算得上什么呢?”
步窠听言并不羞恼,而是窃喜问道:“阁下是刺客组织,哪方天君手下?”
青年道:“我乃吞天星君手下,代号黑剑。”
车夫抬头看向步窠,步窠朝他点头,随后步窠说道:“如此,阁下所言,我二人确信无疑了。请入座。”步窠抬出三条凳子,三个人坐下。
黑剑道:“昨日我于城外遇一女子,叫林琴音,她道柯老狗前日曾现形,于是我从其踪迹,得到一亲近之人。此人正在集市,曰廖叶辰,是柯老狗的侄子。我本跟从廖叶辰足迹,突然发觉这位阁下空坐在此房前张望,似有隐事,于是跟入,没想到一入内就听得刺杀之语,不禁笑你二人保密之差。”
车夫羞赧道:“阁下所言极是。”
黑剑问:“不知你二人是何人物所遣?”
步窠说道:“我名步窠,乃是云都府主所派,特来此处暗杀柯南靖。”
“我知道,云都的排行一直是四城里第五名,永远没法上号,而洪都第四,云都府主显然是想取而代之。”
“阁下所言甚是。”
车夫说:“我乃是此城中九渊侯手下,名叫谢绉。九渊侯天纵之才,本应摄府主位,然而柯南靖这个半人半兽的十年前异军突起,至此十年内压制我主,使他无法突破十段。所以我主派我刺杀之。”
“我二人本不相识,只因偶然而遇,故相互联合。”
黑剑在内心连连吐槽两个人的智商。不过他的事还得做下去,所以继续平静道:
“总之,若得万全,我有一计。我们三个既然本独自行动,那么,也各自本有奇袭手段。”
“是,九渊侯大人给了我一件九段法器,只要将柯南靖的身子照入镜中,他就会被传送到一个压制空间,随后我主就能杀之。”
“我们府主也给了我一件法器,只需柯南靖不备之时,我以此法器斩断其虚实二态,便能用捆神锁擒获他。”
“是我小看两位了,没想到二位卧龙凤雏,各有洞天。既然如此,我的方法可行。请听我言:待我装作人类,与廖叶辰相近,引诱他带我前往洪都府邸,之后两位假装袭击府邸,而我则装作见义勇为,与你们俩拼一小段时间,你们故意放水,然后逃跑。博得信任后,我用传送法术将你们二人带入府邸,到时便让二位各逞能耐了。”
“妙计!但阁下有何办法瞒骗廖叶辰?”
“哼,我多年在外,身份众多,自有妙计。还有,我有一招叫心语,你们二人到时候可潜行跟随我,我将以此来通知你二人特殊情况。”
“好。”
“有黑剑阁下相助,我们定能成功。”
“哼,我自当自斫老狗头。”
“一定一定,到时候必让阁下雪灭族之恨。”
在廖叶辰看见胡天行时之前,他就已经被心语唠叨了十几分钟了。胡天行说他骗了俩弱智来送头,要廖叶辰陪他演一段戏。所以当胡天行上前跟廖叶辰打招呼时,廖叶辰一脸厌恶地说道:“我道是谁,原来是偷内裤的法厂厂长,你不是在南国为非作歹的吗,来洪都作甚?”
暗中步窠与谢绉相对一视,步窠心想道,不愧是刺客组织的人才,果然有常驻的身份保障。
胡天行脸上一抽,强作微笑说道:“法术工厂的厂长,自然是来推荐法术的。人族看不起,不代表异兽也看不起。”
廖叶辰继续装作蔑视地说道:“被你法术偷袭的异兽可不这样认为。”
“那是他们没有眼力见了,死的应该。”
“得了,你来找我,也九成没有好事。上次交易,那是上次,我现在没什么需求,你也不用来找我问事,我跟你本来就不是太熟。”
“这不能这么说,我们也算是同甘共苦了。”胡天行走到廖叶辰身边,对着他的耳朵轻声说道:“你也不想谋害分江城主的事情败露是吧?”
廖叶辰装作警惕的神情,重声道:“你威胁我?”
“不不不,可不算威胁,你毕竟是我的客户嘛,下一次,我还是欢迎你光临的。”
胡天行露出邪恶的笑。廖叶辰心想,你是不是本色出演了,不像是装的。
“哼,你就明说有什么事吧。”
“很简单,洪都府主也是魔道魁首,要是他带携我一把,法术工厂的名声就传到海外了。”
“柯府主可不会轻易帮你。”
“我当然知道,我这不是带来献礼了吗。不过,还是要你引荐引荐。”
“我引荐,你也不一定成功。”
“那就是我的事了。廖大人,这世上最值得钻磨的事,就是送礼,你现在以为别人送你东西,是不用付出代价的,以后你便知道了,别人给你吃的饭,可没一口白给的。”
廖叶辰哼了一声,甩手背身走去,胡天行微笑着跟在他后面。人群里隐匿的步窠和谢绉也追着他们的身影。
穿过一道街,来到了内城门口,只见廖叶辰和胡天行二人在门边向魔蝠告辞。步窠和谢绉正看着,突然一个人向他们的方向倒了下来,谢绉本来想支撑一下,没想到那人重量大的很,一下就给他压到了地上。
“哎呦,脚又滑了。咦,好像底下有个人……对不起对不起,真抱歉,我一不小心滑倒了,你没事吧?等我起来……”
那个胖子本想起身,让谢绉出来,不曾想腰上虽在动,屁股却撑不起来,如此往复,就像是躺在谢绉身上做仰卧起坐。若不是谢绉法阶颇高,早就口吐白沫了。谢绉见他一起一坐,顿觉恼火,用上法力往他身上推一把,谁知道法力一到胖子身上,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到头来胖子还是坐他身上。
两边路人看不下去,跟步窠一起拉那个胖子,好不容易才让他起身。胖子起来后一万个道歉,忙给谢绉扶起来,说:“我一直有个脚滑的毛病,今天又犯了,真抱歉,这张金卡送你了,请原谅。”
金卡递过来,谢绉也就没纠结,忙说没事。所谓金卡,是洪都几个富家的东西,就是给别人补偿,一张金卡合十万法晶,这可是大数目了。对于谢绉而言,更重要的是对方的身份,自己可不能对以后九渊侯治下的人物摆脸色。
胖子走后,两人才突然回过神,胡天行很明显已经跟廖叶辰进了内城,那他们去了哪?
谢绉和步窠对视一眼,心有灵犀地决定前往府主府邸。
此时,内城一家书店里。
“这俩猪直奔府邸去了,你在这里等一会儿徐明晗好了,他说什么见书友,大概就在这附近。我先去那边演戏。”
“不是,老胡,你演这出戏真的有很大意义吗,凭借他们的手段,也不可能成功啊。”
“就怕万一,愚者终有一得,防患于未然。顺便还能娱乐娱乐。”
“好。接下来我是什么角色?”
“等我打跑他们后,你接着用那欠打的表情说感谢我就行。”
“OOO。”
“对了,之前忘了拿给你。”胡天行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一块令牌,“这是禁空令,在外界有禁空的能力,在洪都作用相反,你拿着他就可以正常用传送法术了。”
“!这么厉害的玩意,早该拿给我了。”廖叶辰接过来,放入口袋里,“现在我终于可以到处跑了,走路实在太慢,连主城都难走出去。”
胡天行走出书店,向府邸走去。
然而,等胡天行来到府邸前时,府邸的护卫却告诉他,刚刚有两人来此攻打,现在已经被他们赶跑了。胡天行不禁擦了擦汗。护卫补充说,现在他们已经出动人手去追,看看到底是哪里来的人,有这么大的胆子,他们猜测,这可能与情报中的刺客有关。所以护卫告诉胡天行,应当谨慎,不宜出门。胡天行又擦了擦汗,感慨一句好热了,就又走回街上。
胡天行觉得凭借那两人的智商,就是连骗他们,都有些难度。他在一辆卖冰饮的车前停下,掏出钱买了瓶橙汁,然而他刚伸手就被人抓住,紧接着,一把刀就架在了他脖子上。
“没想到,我们隐藏了十几分钟,就发现了这样一个秘密。”步窠的声音阴沉响起,“跟府邸的护卫如此交涉,人家还叮嘱你不要出行,你想必也不是什么刺客,告诉我们你的真实身份,你不是什么黑剑,是吧?”
谢绉拿着刀架住胡天行。这辆冰饮车,实际是他们推来的冰轮车。
胡天行微笑道:“可笑你们愚昧……”
谢绉轻轻用力,胡天行的脖颈上渗出鲜血。
“你越是拐弯抹角,越是说明心虚。你前面演的不错,我们两人的确是信了你。可你刚才被我抓住,动作里毫无反抗,眼神里却闪过惊慌。你的冷静在你的沉默之后,说明你是故作冷静。刚才谢绉的刀用力,你瞳孔突然缩小,这根本不是刺客应有的素养。如果你真的有手段,那有问你,现在,我要杀了你,你怎么逃脱?”
“哈哈哈!我现在知道了,你们不但是智谋不行,就连记性也差得很,怎么就忘了,这是我的一具分身?我告诉你们逃脱的办法,一样的,我的本体现在就在府邸之中,你们杀了我的分身,下一步,就是锁定你们二人。”
谢绉想起胡天行在地室里的话,不禁骇然,手上刀也渐渐放轻。
“我早已说过,我是独自行动。试想若无你们二人,难道我便不动了吗?我早已用一个身份打通了内部,现在是新府的一个贵客,放此分身在外,不过寻找其他的契机。不过,如果你们两个不识好歹,以一个分身换一次机会,我觉得还是可行的很的。”
步窠神色不变,说道:“你的分身为什么会与府邸的护卫这么熟识?同时却又向廖叶辰问指路,你自己圆谎的时候都忘了吧?你的本体在府邸内,直接传送我们二人不就行了,何必藏藏掩掩?”
胡天行心中一惊,大道坏事。谢绉闻言也反应过来,握紧匕首。
步窠只说了一句:“杀了他。”
谢绉闻言立即用匕首横向一割,然而,他只割中了一片空气。步窠察觉异样,猛抬头,只看见房顶上廖叶辰正画着新的传送阵法,胡天行就在他脚边。
“想跑?痴人说梦!谢绉,抓住他们做人质!”
步窠立刻左脚踩右脚蹬上屋顶。他再怎么说也是九段的实力,只是稍稍动用法力,廖叶辰的法阵就破碎。步窠张手朝廖叶辰伸去,要将他一把擒住,胡天行急忙从腰间拔出法位剑,用劲格挡步窠。然而步窠行动如风,当即显出鹏鸟本相,两翅一扇,将胡天行击落在地,两爪一抓,便将廖叶辰握在手中。
就在他们动手的同一时间,府邸的护卫大开法力,向此方向扑来。步窠本不可以飞行,然而,当他抓住廖叶辰时,当即就判断他身上有一件能解除禁空的法器,不然他刚才怎么使用传送阵法的?很快,禁空令就落入他手。有了禁空令的他更确定廖叶辰就是柯南靖的侄子,于是张开翅膀,带着廖叶辰,以比肩客机的速度,迅速向城郊飞去。
谢绉不想跟护卫纠缠,但他也不敢在此处显现本相,于是他一把抓住胡天行,踩着屋顶,飞快地向城郊逃跑。
谢绉不知道,府邸的护卫为了搜寻他们,早已分布在内城四周,他此时又是顺着屋顶步行。内城四周的护卫封闭内城门,将谢绉围困在城中。几个护卫持戟杀来,他招架不得,只能不停用胡天行来格挡。然而,他已陷入重重包围之中,不可能逃生。
“不准靠近,否则我一刀杀了他!”谢绉吼到。四周的护卫果然不敢接近。
他的身份不一般,谢绉心想,护卫大都留在城内,说明这个人的身份比那个府主侄子还要重要。
他正在想着怎么借助人质逃跑,突然感到一阵极强的寒意,他想动弹,不过已经太晚,四周的法力被冰封到极低的水准,他无法用法力脱困。几乎是一瞬间,他与胡天行一起被冻在一块巨大的坚冰里。凝固的一瞬间,谢绉满脸惊恐,而胡天行神色平淡,法位剑则扎在一个蓝色瓶子的碎片里。
几十个护卫,面对着这一大块坚冰,不知所措。最后他们决定,切开坚冰,将两人分离。
我们将视野回归天空,这里的景象可与别处不同。洪都的天空是一片神秘的地方,十年以来,没有任何人来到过这片广袤世界。只有你飞在空中,才会发现,现在洪都城中的光明,与它天空的灰暗形成了怎样的分界。一千米之上,阴云密布,黑色闪电在云层间闪烁。这里的云很低,鹏鸟再怎么压低飞行,只与山包齐平,雷电也在他的头顶鸣叫。
廖叶辰从晕厥中清醒时,只感到大风冲击着他的魂魄。
若不是自己的本体是鹏鸟,步窠无法想象自己是否能离开这片天空。九段的飞行有一个最大的缺陷就是时间限制,如果不是拥有翅膀,九段的生灵只能维持一个小时的时长,或是八十千米的距离。他的速度快的多,他已飞到城郊的上空,但当他来临这片天空才明白,只有继续飞行,才能逃离危险。
他的速度已经够快,然而,当他看到旁边的景观时,不禁拼命振动翅膀,要更快逃走。
在他的左侧,山岳般浓厚的阴云像水纹一样成形,一条条的云路和闪电共演,覆盖数十里的庞大云团,无论鹏鸟如何飞行,云团始终在他的一侧。
步窠高鸣一声,他将廖叶辰向下甩落,亡命似的全力飞行。一团云接住了廖叶辰,将他安置在地。廖叶辰在荒芜的平地上抬起头,只见满天无尽阴云笼罩,山峦似的云团逐渐活动,翻腾,像是一头硕大的黑色巨鲸。
鹏鸟的叫声被雷声掩盖。黑色的巨鲸实实在在成形,一道云桥像黑色剑光一样铺展开,直击鹏鸟,鹏鸟侧身躲避,擦身躲开。步窠此时绝心已定,他突然奋力转向,冲向巨鲸。在重重光带似的云路里,他飞到巨鲸之下,从身上拿出一个像是封鞘剑一样的黑色法器,用力拔出剑柄。只见剑柄抬起,并未出鞘,一刀白光从剑鞘中飞出,钻入云团之中。
随着白光一斩,巨鲸的身形突然开始用力翻跃,如同搁浅一样。此时的步窠向天伸手,一道道庞大的黑色铁链从天而下,将巨鲸捆住,巨鲸不断挣扎,一时间涌动数十里,然而黑色铁链并不被挣断。
在荒芜间遥望的廖叶辰心急如焚,他看着巨鲸受困,却无力相助。
就在此时,数道传送阵法的光在廖叶辰身边亮起。廖叶辰看见来人的模样,分别是一个不认识的硕壮中年人、之前村子的村长法相生和府主府邸的护卫长。
中年人刚一来到,就起身向空中的步窠飞去。
法相生用黑杖点地,说道:“是云都府主的斩神台和捆神锁,他是乘府主不备,先用斩神台切断府主的本相和魂魄间的联系,使本相失去控制,再用捆神锁束缚府主的本相。”
廖叶辰赶忙问道:“法村长,这个锁链可以挣脱吗?我们能不能助府主一臂之力?”
法相生皱眉道:“那只鹏鸟,只需杜设出手便足矣。然而斩神台已动,捆神锁已发,只有破锁才能解围。可是捆神锁这件法器天克魔族,只有天使的攻击才能解除,我们都是魔族,只有魔族功法,又何处寻找天使的手段呢?”
廖叶辰也没有办法,只能望着天空。同来的护卫长叫了他一声,他回过头,发现护卫长手中拿着十二个蓝色的瓶子。正是闪电法术。
“胡少主在战斗中受害很严重。但他昏迷前叫我把这几个瓶子带给你。”
廖叶辰心中一动,他接过护卫长带来的整整十二瓶闪电法术,旋即说:“有解药了!”便将他们装入袋内。随后他向法相生道:“现在我们已经有天使的攻击手段,只是需要能接近锁链的位置,法先生,你能不能将我送到府主之上?”
“哦,这些瓶子同天使何干?是少主搞的什么法术吗?”不过法相生看着廖叶辰坚定的神情,还是说道:“可以,我可以将你送往云端。不过如何进攻,就是你的手段了。”
廖叶辰点头,道:“请先生开始吧。”
法相生将黑杖点地,一个黑色阵法在廖叶辰脚下凝聚。与以往传送的感觉并不同,廖叶辰眼前没有那些快速掠过的景象,只觉得一瞬间,自己就已经站在云端。
他望着底下翻涌的云层和黑色闪电中的锁链,深吸一口气,将十二瓶闪电法术一齐掷出,随后他大喊道:“闪电,为我劈开锁链!”
在十二个瓶子碎裂的瞬间,整块云层突然变白,随后慢慢灰淡,闪电,也在此时奏响。
属于人间的白色闪电,在黑色锁链间穿梭,十数条锁链颤动着,出现裂痕。随着巨鲸的翻动,第一条锁链被挣断,随后,其余的锁链,也各自分崩离析。当天空中白色圆形间的闪电全部消逝,所有与黑色有关的部分统统消散。巨鲸在白光里恢复神智,他低鸣了一声,随后化作白云,渐渐融入天空。在洪都郊外的村落,这里的村民看到了百年难遇的景观,似乎有一个天使陨落,在此地落下了圣光雨。雨一直到第二天黎明才停下,所有的魔族都躲在地下室里,头也不敢出。
然而,廖叶辰并没有看见这些。因为他在一开始,就被闪电穿云击中,哼都没哼一声,就往地上掉。幸好法相生反应迅捷,将他传送回来。等他睁开眼时,发现自己躺在府邸里的病床上,全身无力,他才了解自己差点被闪电直接烤焦。而躺在他隔壁床上的胡天行,则因严重冻伤,正在层层覆盖着火系阵法的被子里呼呼大睡。
永安的夜,在石墙包围的庭院里,一个两米高的火堆被点起。
“你们经历了这么多么?太有意思了!可惜我在那边参加小说书友活动,没有亲历,太可惜了。”徐明晗烤着鱼,说道。
“太危险了。”廖叶辰坐在远离篝火的台阶上,说道,“归根到底,还是某人作死带来的。”
“哈,我不出手,他们不就计划得逞了?应该说幸好有我,那个九渊侯手下连镜子都掏不出来,直接被擒获了,这可比你强的多呢。”
“厂长,你离火太近了,唉唉,你裤腿烧着了!”
“哇啊啊!”
过了一会儿,没了半条裤腿的胡天行坐在火堆边,也串起鱼在烤。
“厂长,这里有胡椒粉吗?”
“没有。”
“辣椒呢?”
“毛都没有。我的评价是,技术高超的人,不需要什么佐料。”
“这样啊……啊,我的鱼!”
徐明晗的签子只剩下焦黑色的半根。胡天行笑起来。
“哎呀,一看就是新手。烤鱼这种事还是我擅长。”
他们烤的鱼,是从附近一个钓鱼的那里拿来的。三人回来时在水塘边看到他,那人把三条大鱼绑在腿上,看见他们就说:“收获不多。”胡天行问他小的有没有,他说,在水坑里捡了一点,就送你们好了,于是把半桶的小鱼拎给胡天行,接着就带着大鱼大摇大摆往广场走去。
三个人围着火堆吃着烤鱼。烤鱼口味一般,主要是没有调味品,也自然没什么味道。
“我们是去了十天?怎么感觉天气降温这么多。”
“洪都是十天,这里是三十天。”
“对对对,我在洪都的时候总感觉时间过得慢很多。”
“老胡,这是为什么?”
“这就是位置导致的区别。我们整个陆地,是一个大平面,太阳和月亮,做顺着直线的周期运动。日月运动的轨迹相同,在那条轨迹上,每整个白昼和黑夜,会有一个方形天体在北方地平线上以固定频率出现,基本上来说,全世界都是八小时看见一次,称为一幕。四方国地区是三幕一日,而海外地区是九幕一天。”
“这我怎么感觉有些假……”
“这可是前沿科学!”
“前沿……没有盐果然不太行啊,实在是太淡了。”
“小鱼还要什么要求,就这么点大,也没有肉,吃的就是一个酥脆。”
三人吃完鱼,把签全扔在火堆里。胡天行贴在火堆边,不愿意走开。
“等火烧完我们再回去好了,现在也不算晚。”
现在是晚上八点,在永安的一片夜,四处无人。三人各自坐着,抬头看天。
“原来有这么多的星星吗,我以前天天在城里,天空也什么也看不见。”
“害,我这样看星星,感觉又回到了当初冒险,露宿野外的时候。”
“嗯,我小时候就是这样,坐在庭院里看星空……”
“厂长,那颗最亮的星是什么?”
“南方星吧,南国最亮的是南方星,北国最亮的是北方星。”
“那颗红的呢?”
“没记错的话,叫心宿。”
“那颗呢,那颗会动的?”
“哪里有会动的星?”
“挪,就在那里。”
徐明晗指着一点黄色的微光,胡天行坐起身,仔细观察,又半躺下说:
“不是,这是萤火虫,不是什么星星。”
“哦,这样啊。”
“等等,老胡,萤火虫!”
“萤火虫?”
“萤火虫!”
“哦,萤火虫!”
胡天行和廖叶辰连忙起身。胡天行拿起瓶子,看着那点黄光。只见得不止有这一点,在石墙边,靠近田野的位置,许多的光点都在闪烁。
“这可是技术活。”胡天行擦了擦头顶的汗,“这比烤鱼难太多了。”
廖叶辰是实战派,他稍稍靠近两只萤火虫,把瓶子慢慢贴近。萤火虫并不飞走,只是廖叶辰每次想把它们装入瓶子时,它们就会飞一道弧线,脱离开去。
“老廖,应该快,它快,你比它更快,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噫!你看,迅速一只!”
“哦哦哦,好方法!”
两人开始挥动瓶子四处抓萤火虫。
“一个瓶子要几只?”
“十只,明晗,你也来帮忙。”
“可是……我觉得只要我一个人就够了。”
徐明晗拿起一个瓶子,在空中划了几下,十只萤火虫就全落入瓶中。他盖上瓶盖,胡天行瞠目结舌地看着他,手中瓶子里刚抓的两只慢悠悠地飞走了。
“额,我只能说,这个可是我看家绝学,我以前在学校里,是被称为萤火虫大王的。”
“快快快,就交给你了,装他个百八十瓶。”
“……哪里这么多好装。”
嘴上这么说着,不过没十几分钟,就已经装了十瓶萤火虫。两位观众不停地为萤火虫大王喝彩。
夜渐渐深,萤火虫也变得稀疏。火堆的光仍亮着,但已不复一开始的温度。
“回分江,回分江!”
“老廖,快去领奖励,今天吃宵夜,不醉不归。”
“嗨,我有钱,压根不用领什么奖励。”
“那走,吃烧烤去!”
“好耶,真正的烧烤!”
“明晗你什么意思,我的鱼就是假的吗?”
“一切尽在不言中。”
“说明白啊你!”
夜色覆盖,永安的群山依旧在它神秘的面纱里沉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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