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奇怪，听他气场平稳地这么一说，邓小娅慌张的内心稍稍平静，看看他不算宽厚却也挺拔的背影，心里突然涌上一股真切的安全感。
秦奋用铁锹格开宽脸手中的砍刀，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马老板你别想占便宜，我们是良江中学的学生，和你儿子马小包算是校友，马小包在一年级（三）班吧？”
这句话拿捏到马老板脖子，他确实给儿子在良江中学捐了一个入学名额。
有孩子而且孩子还在名校就读的，甭管他做事多么狠，动手前都会有所顾虑。
马老板一挥手，宽脸和另一个下属停止进攻，改成左右包围之势。
“现在骗子满地走，小哥你油滑的样子，哪像高中生！”
这让秦奋陷入左右为难境地，刚才中年油滑的本色演出，成功打开局面，却也使他和高中生单纯稚嫩的气质不沾边。
证明身份最直接的是学生证，但邓小娅的突然闯入不在他的计划里，所以出门都没带学生证。
身份证明突然变成难题，让秦奋一时之间找不到解决办法，马老板这种脚踩黑白两只船的人，又胆大心狠，惹毛了他，真有可能把他们沉江底。
“我们确实是良江中学的学生！”邓小娅大声说道。有了秦奋做靠山，她底气十足。
然后秦奋感到胳膊肘被捅了一下，回头见她递过来一个巴掌大的红皮本子。“大叔，这是我的学生证。”
秦奋接过学生证，见她眼里泪光闪闪，显然是被猴脸骚扰和刚才的打斗吓的，但好在没有先前的恐惧。
马老板接住秦奋扔过来的学生证，仔细翻看。
为了增加威慑力，秦奋补上一句：“邓小娅同学的爸爸是市无线电厂厂长，在市里挂了号的，这人脾气火爆，但最疼女儿。”
大概相处几次，有了默契度，邓小娅立即接上一句话：“早晨出门，我给我爸说过上午要来老马鸡场社会实践，中午回去的。”
学生证是真的，姑娘父亲是本市大型国企重要领导，出门还打过招呼（要是没打招呼才怪），那么眼前的人是不能下狠手的，否则会很麻烦。
看到学生证上“邓小娅”三个字，马老板皱皱眉头，想起儿子说过，她是上了学校“稳清华”名单的尖子生。
眼前姑娘拥有的家庭背景和学习成绩，显然他是不能动粗的。
马老板一挥手，在地上猴脸的呻吟声中，在宽脸和另一个下属不敢相信的目光中，说道：“你们这两个孩子啊，叔叔是和你们开玩笑的。”
脸上是一如既往的和蔼笑容，好像刚才的一切真的是开玩笑。
在人生这个大舞台上，马老板也是实力派演员。
“老板。”宽脸说道，看看躺在地上的猴脸，再看看马老板，意思是我们的人被揍，就这么算了？
马老板好像没听见宽脸的话，或者是故意不理，他踢踢猴脸屁股：“还要让我拉你一把吗？”
猴脸手撑地面，强自站起，劈叉双腿，摇摇晃晃往外走，看来刚才秦奋那一脚踹的是真用力了。
邓小娅双手还不自觉抱住秦奋胳膊，仰脸看看秦奋，心说大叔好帅！
一场生死危机就这样有惊无险度过。
但安全地走出这座铁皮房子，没有赚到钱，在秦奋眼里也是失败的，所以生意还得接着谈。
“马叔，”秦奋给马老板点上一支烟，将“老板”变成“叔”，语气里都是肉眼可见的诚恳，“您对防治禽流感的信息还有兴趣么？咱们是熟人了，我可以拍胸脯保证，绝对有效果！”
马贵也是生意人，为了利益，他可以演任何角色。
“只卖给我？”
“当然，一次付全款的话，年底还能送一次发财机会。”秦奋很大方地说。
马老板看他一眼，鼻子里喷出一股白烟，白烟徐徐散去，缓缓说道：“年轻人，我们现在用生意人的口气谈话，你能保证信息准确吗？如果不准确，造成损失怎么负责？”
“马叔，我懂的，做生意最要紧的是诚信，其他都不重要。”
秦奋的意思是，做买卖的规则他是懂的。
马老板猛吸一口，扔掉烟屁股。
“你懂规则我就不啰嗦了，5万我先付3万，独家买断你的信息，如果有效果，让我赚独一份儿的钱，我老马再付2万尾款，但如果没有效果，你得还我6万，买药和鸡场的损失你也得赔偿，怎么样？”
“马叔是个痛快人，就这么定了，需要签合同，或者打个收款条什么的吗？”
秦奋搓搓手，没想到最终谈成了，马老板果然是人狠办事也爽快。
“我的脸就是合同。”马老板平静却彪悍地说。
秦奋抬腕看看电子表，对马老板说：“马叔，需要借你电话用用。”
见马老板一脸惊愕，秦奋解释说：“我和接应的人约定的时间到了，不打电话的话，他真会报警的。”
说罢，秦奋拨通一个号码，打在免提上。
“喂？”一个中年男子问。
“你的‘红塔山’不错，我是刚买你烟的人。”秦奋说出接应暗语。
对方立即问：“要报警吗？”
马老板眼睛死死盯住秦奋，秦奋笑着对他挥挥手，对着电话说：“我和朋友谈的很好，不用报警。”
“知道了。”
对方挂断电话。
马老板紧张的神情放松下来，眼前的小伙子后手真他妈多啊。刚才即使没有小姑娘挺身而出，他也会全身而退。
他走进里屋，拿出3大捆百元大钞，放到桌上。
“你给我一个号码，我好联系你。”
秦奋将一个电话号码抄给马老板。“这是学校南大门对面的书报摊公用电话号码，往后10天，每天晚上六点，我会去那儿花半小时买杂志，这段时间你可以随时联系到我。”
“好啊，小兄弟，你说的禽流感是真的话，剩下的2万块我亲自送过去。”
“马叔，你放心，肯定准！”
秦奋装好钱，伸出手和马老板握手告辞。
看着秦奋挎着装满钱的书包，带着邓小娅离开房间，宽脸对马老板说：“老板，我们会不会被这小子骗啊，他太滑了！”
马老板从秦奋留在桌子上的香烟盒里抖出一支烟，自己给自己点上，信心十足地说：“秦奋这小子给的信息准确，我老马大赚，信息不准确，我小赚，你说我哪里亏了？”
“他要是把钱花了，还不上咋办？”
“给老马我打工啊，凭他的本事，两年可以给我回本，后面的时间都是我数钱。”
“老板……”宽脸还是感觉心里不踏实。
“你特么喝了话婆子尿是不是？给你说实话吧，你们所有人加起来都玩不过一个秦奋，老子想把他收了！”马老板骂道。
老马鸡场外的毛公路上，秦奋推着自行车，旁边邓小娅一边走，一边踢着树叶玩，秋天的阳光在脸上投下一片快乐的金黄。
她偷偷看一眼秦奋，眼神里都是信任和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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