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下的雨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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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作者:

受伤的茄子

    爷爷二月二跟庆大哥走之前,母亲与一家人商量,主要是征求爷爷和父亲的建议,打算翻盖新房。孩子也多了还大了,家里这老土坯房过于陈旧,年头太多,下沉严重,采光不好屋里黑黢黢的,东山墙还齐茬掉了几片黄泥块,住着也危险。

    家里并不富裕,积蓄没有多少,也就是边挣边盖。这些年家里存了很多松木和杨木杆子,新房是用不了,土坯也跟周大伯家用木头换了,砖挂面的砖和房顶红瓦以及地基的石头也在三大伯家买砖时候顺带着也购进了。新房子只需要水泥沙子石子,木工和瓦工的工钱,还有饭火钱,除了瓦工木工吃饭,还有帮忙的乡里乡亲,一般的饭菜不行,怎么也得顿顿有荤腥。母亲一样一样说着,家里都有什么,还短什么。爷爷不住的点着头,由衷赞叹母亲一嫁过来,就盘算盖房子,并且存材料。

    爸,妈咱家这回翻盖就直接四间房吧,砖挂面,红瓦。这木匠我看就用我大哥,能往好了干,还能省着钱,母亲用询问的口吻问大伙。“你做主,小义媳妇我看你就看着整,需要小义或者我们干啥就吩咐,咱家就听你的,就是我跟你妈也帮不上啥忙,但我们保证不添乱”爷爷一本正经的说。“钢筋咋解决”爷爷心思细腻,盖房子离不开钢筋,虽然农家用不了多少,但是计划经济也难以搞到,需要申请审批。“钢筋我去市里同学哪看看”父亲胸有成竹的说,这次总算能帮家里干点啥,父亲显得非常兴奋。爷爷欣慰的看着儿子“要是弄不到就去问你舅爷啊,咱这是正事”爷爷嘱咐着父亲。父亲也因为这次采购钢筋的成功,成为农村的能人。那行就听我的,我打算五月份地化透了就开始打地基,母亲欣然接受了任务,在她的心里早就下完了这盘棋。

    开完家庭会议,爷爷就准备出发了,爷爷是那样的恋恋不舍,而又不得为之,“这房子得多大多宽敞,我要是能住上就好了”爷爷低着头从炕沿往轮椅上蹭着说。“爸,咱家这房子我估摸也就秋天就能住进去,到时候您就回来,孩子也大了,咱就不走了”母亲哽咽着安慰着爷爷。奶奶看着这伤感的气氛,赶紧岔开话:“小义小义把大孙子抱来,让爷爷抱一抱”奶奶吩咐父亲抱来了小弟。这一抱来不要紧,本来爷爷还能控制住情绪,不至于把眼泪流出来,这下满脸皱纹夹杂着眼泪,这个老人让所有人都揪心而又无能为力。可是纵有万般不舍,也实在没有办法,何况奶奶身体也不好,自从去年初得了半身不遂后,右手就不好使,本来这小脚干活就吃力,这腿脚正常走路没问题,但是干活多了就严重了,得慢慢调养。

    爷爷走了之后,母亲就开始着手准备了。大舅满口答应了,大舅在北大荒部队当了几年兵,那地方地广人稀,闲暇时候除了打猎,捕鱼也没有什么爱好,这木匠手艺就是那时候自学的,纯属个人爱好。别看大舅是业余选手,手艺可了得,一个衣柜不用钉子,不用胶水,全榫桙结构,大舅结婚的家具都是自己做的。

    五月中旬母亲就开始把上屋的家具都搬到了下屋,定位子量尺寸,没用父亲操心,地基在五月末就完成了,但是需要养生下沉一段时间。地梁打完了总下雨,母亲就特别高兴“雨浇梁越过越强”,这是农村的一句谚语,可是母亲却认为是谶语,这下的不是雨,是老天的祝福,老天的预言。

    圈梁地基下沉一段时间后,在村里人的帮助下,承重墙和房盖很快就完成了,大舅每天都来做窗框,窗框完事后才能垒墙。每天晚饭大舅都跟父亲喝两盅,那时候父亲还不善言谈,可能是书读多了,回到村里还需要适应,大部分都是大舅讲部队的事。

    当初刚当兵第二年,军营在荒地里,每天都能听到挠门和撞门声,开始以为风刮的,后来觉得不是,有一天又听到声我就坐起来了,一个老兵说,没事啊,咱这总是有黄皮子,狐狸,傻狍子啥的,不用理啥事没有。好奇心就把大舅勾搭起来了,大舅趴在门缝看到一团红色的毛,光滑细腻有想摸一摸的冲动,正用尻子哐哐的撞房门。大舅敲了一下门板,嗖的一团火就往院外跑去,是一直火狐狸,这狐狸北大荒有都是,但是火狐狸可少之又少。大舅因为年轻,第一次看到这稀有动物,甚是激动,过两天半夜这火狐狸又来了,大舅就扔出去一只鸡腿,再来时候又扔出一只鸡腿,还没等到火狐狸第三次来,这几个新兵蛋子就在门口设了捕兽夹。大舅说,那天月亮出奇的亮,夜晚如同白昼,荒野除了风声偶尔会有动物的叫声。临近半夜十一点,火狐狸又来了,再狡猾的狐狸也比不过一个好猎手。在细细的嗷嗷声中,火狐狸被逮住了,随之残忍的是他们得到一张狐狸皮。大舅眉飞色舞的讲着,母亲听后脊背发凉。“后来你猜怎么着”。过了一个月,又来了一只白色的,它不是跳进院子的,是从开的侧门拱进来的,在门前捕到火狐狸的地方嗅探,估计是找同伙,欸我就用同样的方法又得到一张狐狸皮,我们班长还不让我抓呢,说这玩意有灵性,我咋没看到,这都过去多少年了,现在就在我家柜里呢,大舅自鸣得意的说。在我们这狐狸就是仙家,什么黄皮子,狐狸,这都是惹不起的存在。无神论者经历事多了,年龄大了,也就成了除了不信自己其他的都信了,多年以后大舅不得不为这两张狐狸皮烧香,为自己赎罪。

    在主体结构和门窗上完后,父亲有病了,得了肺结核,停止教课。不得不进城看病。父亲刚刚出院不久,弟弟发烧生病了,隔一天我也住院了。家里接二连三有了病人,这疾病如同炸弹,把家里经济炸的面目全非,除了没有劳动力干活挣钱,更雪上加霜的是没钱了,父亲的病花光了所有积蓄,我和弟弟生病是大姨送来的六十块钱。这一年秋天房子并没有盖完,冬天也没有搬进去,母亲抱着弟弟领着我回家时候已经是年根。因为肺结核是传染病,所以父亲吃用都与我们分开。新房没盖好,又怕传染给爷爷,所以那一年爷爷没有回家过年。我想爷爷是不怕被传染,也不怕下屋的漏风漏雨雪,只要能回来。

    母亲说家里真是穷的揭不开锅了,回到家过年的年嚼谷一样没有,十岁大姐和八岁二姐竟然和奶奶一起把家里被褥拆洗了,打扫卫生更不在话下。几十年后母亲说起这事还满是自豪满含热泪。多亏小个老李大姑送来的米面油肉,让这个年像个年。母亲说那时候我心里就犯嘀咕“是不是我命不好,把家妨了”,母亲都怀疑爷爷的腿,奶奶的半身不遂,父亲的病可能都是因为他。“从小没有娘,终究命不强”母亲总是重复这句话。一个人不信宿命,说明还年轻。

    而这一年,狗剩子媳妇喝药了,狗剩子的拈花野草是明目张胆的,任哪个媳妇都受不了这样的羞辱,尤其跟兰杰媳妇更是肆无忌惮,兰杰媳妇的那句“我家炕头永远给狗剩子留个枕头”,别人听着只是玩笑,但是在这个老实的媳妇心里,这是诺大的羞辱。她是一边跟狗剩子诉苦,一边据理力争,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可是一个不心疼你的人,又怎么能看到你的苦,一个冲出这俗世的脸面的人又怎么知道羞耻和责任,即使孩子也有两岁,也阻止不了,这狗剩子在兰杰不在家的时候大摇大摆的枕上那个枕头。兰杰是半失聪的,在铁路上班,干一天休一天,这上班规律直接导致了狗剩子在自家的睡觉天数。大多数妇女解决家庭争端的方法,都是一哭二闹三上吊,这哭没人心疼,闹也没有人劝解。“狗剩子你要是再不改我就喝药”媳妇绝望的说,这也是最后的威胁了,“哼----”就这个哼在他的鼻子中旋转着拉着长声起伏着。这个她心心念念嫁的男人,此时是这么的冷酷无情毒辣,这是一个导火索,也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骑虎难下也心如死灰的狗剩子媳妇只能选择第三条路“上吊”了,当着狗剩子的面,喝下了一口敌敌畏,狗剩子马上抢下了药瓶,然后喊人进行了“灌大粪”,没有打针吃药,过几天就好了,这一次的“上吊”没有让狗剩子收敛,反而看清媳妇已经无计可施了。

    而我家房子在贫病交织中被迫中止了。这一年我们一家在下屋仓房过的年,这一年是唯独没有爷爷的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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