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见白色的床单、被套、枕头，杨彦很怀念。
他摸了摸被子，和三院的质感差不多。
记得三院病床的被子上会印标识，闻着有很淡的消毒水味。
那时候，杨彦能听左边妄想症的兄弟讲故事，右边双相情感障碍的兄弟讲人生，晚上还能听到隔壁病房的老爷爷撞墙的声音。
学校校医室就安静许多。
杨彦安心地闭上眼睛睡着了。校医给他吊了瓶葡萄糖，然后坐在前边的桌上玩手机。边家杰把杨彦送到就回操场去了，他身上也有比赛项目。
陈思悦在他旁边坐了会儿，黎雪打电话让她回去参加立定跳远。
所以，她也回操场去了。
蚂蚁沿着墙壁爬动，黑鸟停在树干上眨眼睛，透过窗户洒进来的阳光越发明亮。盖在杨彦身上的白色被子，宛如神明的礼服。
11点，杨彦睁开眼睛，四肢酸得要命，偏头看见孟雨妍拿着一页牛津词典背单词。
见他醒了，孟雨妍把奖状递过去，还给了他一瓶AD钙奶，还有一根香蕉，说：“这是你400米跑的奖状。那个，我觉得喝AD钙奶能补充能量，虽然这也是你给我的。
这根香蕉是陈思悦让我拿给你的，她上午有三个项目要比，没空再陪着你。”
说着，她的声音压低几分：“我觉得你俩要低调一点。”
“谢谢。”
“我喜欢她，她也喜欢我。我们没有谈恋爱。如果会的话，也要等高考后。”
“嗯。”
孟雨妍见他面色好转许多，人也更有精神，语气轻松了些，说：“能在这陪你也不错，还能吹空调，顺便学习。你累的话，就继续休息。”
杨彦没做声，给黎雪发了个信息，问她思悦的比赛结束了没。
两秒后，黎雪给他回了个消息。
【快来小操场，思悦等会比实心球。】
杨彦翻身下床，说：“我要去给思悦加油。”
“我回去和翁老师说你没事了。”
二人一同走到操场，杨彦往小操场跑去，孟雨妍走向看台观众席。走到大榕树下，孟雨妍转身看了一眼杨彦在哪，然后收回目光，和老师报告后，就拿着蹲在座位前，拿纸笔写宣传稿。
小操场和大操场间隔了四米宽的过道，过道旁的绿化带上种满了茉莉。
半人高的茉莉花丛，犹如一片片小型的花海，花朵紧密地挨在一起，宛如一层层的白色波浪在轻轻摇曳。
走近花丛，杨彦侧耳垂眸，好似在聆听茉莉花诉说遗忘的故事。
风从远山吹拂而过，湛蓝地天空下雀鸟振翅掠过，操场围栏上的彩旗精神起来，飘动起伏。杨彦抿嘴笑着，站在台阶上，眺望小操场上排队准备立定跳远的思悦。
她绑着高马尾，校裙已经换成了校裤被她撸到膝盖上，小幅度地练习着摆臂。
黎雪在旁边陪她，帮她拿手机和饮料。
他走到人群后面的时候，就轮到她立定跳远了。
陈思悦站在起跳线上，双脚并拢，身体稍微前倾，马尾垂在她背上披散。
随着一声哨响，她迅速用力下蹲，然后利用腿部的力量向前跳跃。在跳跃的瞬间，她的双腿快速摆动，尽可能向前伸展，以增加跳跃的距离，双臂也会配合摆动。
瞬间，杨彦不受控制的想象着。
在理想的幻境中，她像飞鸟一样，摆脱了地心引力，在空中漂浮奔跑。她先是飞到了我身边，然后又越过旁边的乒乓球台。然后，足尖在空气中轻点一下，停了下来，双脚需要并拢着点地。
三次起跳落地，陈思悦最终成绩为168cm，没有名次。
她跳第二下的时候就发现杨彦来了，走过去，失落地说：“我还以为我能逆天改命，就一下子跳好远。”
“168cm还行，重在参与嘛。”
黎雪走到陈思悦，悠悠地说：“哎，重色轻友。”
“没有！”
陈思悦不好意思地冲杨彦眨眼，然后转过身，抱着黎雪，用头去蹭她的肩膀，嘟囔道：“他长得比较高，比较明显。我以为他有事找我，就……就先和他说话。以后，我都先和你说话。”
黎雪虽觉得热，但又觉得她这个样子可爱，就伸手在她腰间挠了一下。
感受到痒痒肉被攻击，陈思悦缩了一下，想伸手去拍黎雪的屁股。可她想到杨彦在旁边，便施施然松开手，温柔地对黎雪说：“你不可以挠我。”
黎雪看她那认真的眼神，那在特定场合出现的温柔语气，那讲道理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来，凑到她耳边，模仿她刚刚的语气，学她说话。
“你不可以挠我。”
陈思悦脸唰地红了，局促地说不出话来。
只要杨彦出现，她就忍不住做作起来。听说，男生都喜欢温柔、优雅、聪明、漂亮、文艺、知性的女生。这里面漂亮没有问题。
其他的可以伪装！
杨彦看着她这副模样，既觉得怀念又觉得有趣，眉眼轻松下来。
黎雪挽着思悦的手臂走过来，问：“你觉得思悦温柔吗？”
刹那间，陈思悦抬起眼眸，凝望着杨彦，嘴角勾起浅浅的弧度，蓝白校服衬得她很白，蜜桃色的唇釉在她唇间抹上浅红。
杨彦沉思片刻，仔细斟酌，道：“绝大部分时候相当温柔，其他时候很温柔。”
“嗯！”
陈思悦顺势扬起灿烂地笑容，冲黎雪喊道：“我说是吧！就是，就是！”
黎雪痛心疾首地告诫：“不要被一时的表象冲昏了心智……”
她话没说完，就被思悦打断了。
“我就是很温柔！川渝最温柔！”陈思悦看着杨彦，单手叉着腰，道：“我是不是川渝最温柔的女生？”
杨彦差点控制不住自己上扬的嘴角，差点破功。
好在他十几年的功力够深够稳！
他刚想开口，但又想了想，认真地道：“我和女生玩的很少，没怎么接触过女生。所以，我没法评价川渝最温柔。但是，你是我见过最温柔的女生。”
那刻，在黎雪心中，杨彦显得过分单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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