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啊——”白鸿雪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露出轻松的神色。
双眼无神的幸存者颤颤巍巍的捡起地上的利刃,像是还不相信一切似的——把它们插入了自己的胸口。
像被他杀死的无数人一样,幸存者很快就倒在地上,鲜血横溢,没了气息。
但已经没人在乎他了。
柯睿思还是进来时那副悠然自得的样子:“真不愧是你啊——如果和你对上的是我的话,估计我已经死了吧。”
白鸿雪踹了柯睿思一脚:“如果对面是你的话,我第一下就会下死手的。”
柯睿思笑着躲开白鸿雪的攻击:“别当真嘛,只是在夸你厉害而已。”
苏黍离略带兴奋的翻开《怪谈大全》。
置行池、送行灯、镜中我、锁与钥、许愿机、万能药、报死鸟……
所有怪谈之下的学生名字都消失不见,就连怪谈本身,也都被一个个的完美解决了。
颤抖着,苏黍离慢慢翻开第一页——
苏黍离那曾经浓厚到泛着荧光的名字,此刻也终于彻底消失不见。
这也就代表着——她马上就要回归到正常的生活中了。
或许应该是这样吧。
苏黍离举起《怪谈大全》兴奋的想给自己这几天交到的最好朋友白星雨看自己马上就要化身为人的证据。
但白星雨无动于衷,只是兴奋的看着白鸿雪:“老哥,我们这就回去吧——”
苏黍离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她颤抖着放下了手中的《怪谈大全》。
带着祈求的眼神,苏黍离望向柯睿思,惧怕的伸出手去。
苏黍离的手,就这样穿过柯睿思的身体——仿佛柯睿思并不存在一样。
但苏黍离知道,或许真的不存在的,是她自己。
这一刻——这个始终坚强始终乐观的女孩,终于开始放声大哭。
哪怕是被所有人遗忘,哪怕是成为不存在的怪谈,哪怕是陷入了生与死的夹缝——苏黍离都没有哪怕一刻放弃过希望,放弃过对美好的期待。
她的世界是灰白的——直到那一天,在学校的走廊上,一个略带轻浮的身影拍了拍她的肩膀,为她一切的世界染上了色彩。
苏黍离才知道——原来这世界如此精彩。
许天南、保科宁宁、洛天成、苗木诚与雾切响子、周晓欣、符墨清、徐春岳……苏黍离从没有想过,自己能遇到这么多有趣的人,能为他们的人生带来自己的一点光明。
照亮他人后,苏黍离觉得自己灰暗黑白的世界——似乎也有了那么一丝丝的光亮。
我或许可以忍受黑暗,如果我从未见过光明。
看着徐春岳第一个走出黑森林的出口,苏黍离的哭声更大了——手中一直捧着的《怪谈大全》,也终于落到了地上。
白星雨和柯睿思站住马上就要迈出黑森林出口的脚,疑惑的看着白鸿雪。
“老哥——再不走出口就要关闭了。”白星雨眨了眨眼。
苏黍离的哭声稍稍停了一下,她抽泣着,带着最后的希望看向白鸿雪。
白鸿雪拾起地上的一片花瓣:“这花瓣——还真是美丽呢。”
苏黍离再次放声大哭,她的悲伤或许是任何文字都无法形容的。
被世界遗弃的孤独——那是人所无法忍受的。而苏黍离,也终于到了自己的极限,唯有痛哭才能展现出她如今的悲伤哀愁。
就在这时,一只手捡起了地上的《怪谈大全》。
“我可是——你的老师啊。”白鸿雪伸出手,轻轻拭去苏黍离脸颊上的泪珠:“怎么会——随随便便忘记你呢?”
白鸿雪终于想起自己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汗毛倒竖的差错感是什么了——一个鲜活的少女,差点就这样不知不觉的消失在他记忆的海洋中了。
白星雨和柯睿思就这样瞠目结舌的看着白鸿雪对着空气伸出手去。
而黑森林的出口,也就在这一瞬的犹豫间彻底关闭。
白鸿雪拍了拍苏黍离的头:“没事的,已经没事了——我在这里,我还能看见你,我还知道你的存在。”
苏黍离再也压抑不住崩溃的泪腺了,无尽的泪水如同河流一般倾泻而出,她甚至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只有抽吸着的抽泣声和断断续续的词语。
看着白鸿雪无实物表演的两人与白鸿雪和苏黍离都没有注意到,在那满地的花瓣中——【报死鸟】尸体下的阴影正在聚拢,正在慢慢聚集成新的个体。
白鸿雪也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之前还能感知苏黍离的两人会突然失去她存在的感知。
直到,白鸿雪翻开《怪谈大全》的第一页。
那一页上——曾经写的满满当当的描述现在已经一个都不剩,只有一张泛黄的纸张——仿佛在嘲笑白鸿雪的白费力气。
如果说——苏黍离不是脱离了怪谈之身,而是彻彻底底的变成了怪谈呢?
白鸿雪忽然想到了最可能的情况。
那么白星雨二人看不见她的原因也就可以解释了——白鸿雪还记得苏黍离的设定——【只有将死之人才能看到的少女】。
苏黍离也终于稍稍压制住了自己四溢的情绪,熟悉自我本质的她也想明白了自己的情况,于是一把推开把她抱在怀里的白鸿雪:“老师快走——离我越远越好!”
白鸿雪笑着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站上的花瓣:“放心放心——我说过的吧,这世上还没有几个存在能杀死我呢。”
白鸿雪摊开双手:“我怎么可能是——将死之人呢?”
一股阴冷至极的气息锁定了白鸿雪,让白鸿雪全身所有的细胞瞬间警钟大作——这是【死亡】的气息。
白鸿雪毫不犹豫都用出了自己的逃命绝技:“【王车易位】——”
黑色的光流只击中了被白鸿雪换过来的一团花瓣。
白鸿雪抓住白星雨二人的肩膀:“机灵点,待好了,这不是你们应该参加的战争——【主教守护】。”
到现在,白鸿雪总算知道了——苏黍离说的或许一点错都没有,现在的他,真的是将死之人。
目光越过层层的树木,一直落到黑森林最深处【报死鸟】布满花瓣的尸体上——一团黑色的人形阴影正傲立于报死鸟之上,像是在俯视白鸿雪。
白鸿雪站到了苏黍离的身旁,轻轻握住了她的手,加上一层守护:“不用跑了——因为我现在已经跑不掉了。”
那道气息,白鸿雪就算再过一百年也不会忘记——那种熟悉而又陌生的味道,已经镌刻在白鸿雪每个基因的核苷酸序列上了。
异界的【神】——于此刻降临黑森林。
这里与祂有着深仇大恨的不止白鸿雪一个——白星雨体内的方月华也敏锐感知到了曾经迫害自己的罪魁祸首,她同样也对那股气息记忆犹新。
“这一切所谓‘怪谈’——果然都是你的作品啊。”白鸿雪悄然换上勇者形态,积蓄着所有的力量严阵以待:“从【置行池】开始我就开始怀疑——为什么这些怪谈背后的力量我好像如此熟悉,现在我才明白——这一切果然都是你的杰作。”
除了苏黍离外,白鸿雪目前遇到的所有怪谈——其本质都和原本的设定有一定的偏差,就好像这些怪谈的本体不是设定的原装,而是从其他地方找来模仿的类似物。
以【神】的能力,从异界找来或是塑造几个与这些怪谈相符的存在本就是轻而易举。
而这片黑森林——估计也是祂的杰作之一。
不需多言——白鸿雪现在能做的,只有战斗。
两世之间,公认的绝顶强者有三位:【剑宗】罗卿、【作家】克瑞德以及——【神】。
尽管祂只是三人中的末尾——但亦不是白鸿雪能够轻易匹敌的。
白鸿雪总算知道了——祂实质化如此多怪谈的目的。
白鸿雪从异界离开已经有相当长的时日了,以祂的智慧,亦不能预测白鸿雪如今的水平到了怎样的地步。
于是祂就制造了如此多的怪谈——既可以用来加深祂对地球的影响,也可以了解白鸿雪如今还有当初的几分实力。
力量源于责任。
放下了救世责任的白鸿雪,现在还存有的力量——或许还不及当年与【神】一战之时的三分之一。
就连【勇者·白鸿雪】引以为傲的那把长枪,现在的白鸿雪都已经拔不出来了——因此他才改枪为剑,开始用起了麒麟长剑。
当年一战尚且败北——现在又怎有胜算?
不过幸好,世界与世界之间的壁垒还是足够厚实的——【神】能够投射过来的,只不过是祂的一个念头而已。
但即使就是这一份杀意的念头——就已经足够让白鸿雪全力以赴了。
“——【皇家捉双】——”白鸿雪以居合出剑,出手便是最强一招。
“——【双将闷杀】——”另一只手以掌为剑,同样是白鸿雪的最强杀招。
【神】的出现——让整个黑森林的天地都为之停滞,天穹都为之陷入黑暗。
就在这茫茫的长夜中,白鸿雪带着万钧的光明,居高临下的冲杀向那道身影。
凛冽的力量穿透白鸿雪的防御,削去他的血肉,折断他的筋骨,破裂他的内脏。
光明崩裂,白鸿雪摇摇晃晃的站在【报死鸟】的尸体上,七窍流血。
如果这里也像游戏一样有血量条的话,白鸿雪现在就只剩下百分之一的血条了。
当然,【神】的一丝杀意,也成功被白鸿雪消弭,送入了虚无。
柯睿思和白星雨赶忙围上去,白星雨拿出紧急医药箱,给白鸿雪清理伤口。
白鸿雪吐了口鲜血,气若游丝的说道:“还是——我赢了啊。”
话音未落,一根匕首洞穿了白鸿雪的心脏。
这样的一把匕首,原本是无法洞穿白鸿雪的防御的——但白鸿雪刚才给匕首的主人施加了一层守护,把自己的防御延申到了她的身上,将她也化为了己身的一部分——自己的防御怎能防住自己的攻击呢?
苏黍离的脸上带着迷茫的表情,但她说出来的话却又是那样的冷漠:
“——【将死】。”
倒退两步,当啷一声——匕首落地,苏黍离失声痛哭,不知道自己的身体为什么会下意识做出这一切。
而这背叛的一击,也彻底带走了白鸿雪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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