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围在中间的，正是消失了半年的李慕玄，他此时正跪在地上，一只手被铁钎钉穿过，牢牢地钉在山壁上。
“小子，逃啊？你不是很能跑吗？”
“还三一双子，左老儿教出来的徒弟，就这点能耐？”
“呵。”李慕玄艰难抬头，瞧着眼前一身绿色着装的女人，嘴角一挑，不屑道：“我知道你，数次败给师...维玄子。”
“要不是人家饶你狗命，你现在还能在这跟爷爷我狂吠？”
女人阴沉着脸，瞧着眼前凄惨的李慕玄，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是露出了笑容：“你知道吗？你们三一门的人，都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正得令人恶心。”
“那维玄子是这样，你也是这样。”
“整个全性，谁不知道那户人家不是你杀的。”
“可你却被王老头三言两语忽悠住，竟真真将这份罪责，扛到了自己身上...”
“要不是你这么蠢，我们还真不敢随便对三一门的人动手。”
这一次，李慕玄没有反驳。
倒不是被这女人说得无言以对了，而是失血过多，眼前出现了重影，说不出话。
这回，真要死了么...
恍惚间，李慕玄又回到了下山那一天。
“前辈，能跟我说说吗？全性...究竟是什么？”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你亲眼去看看不就知道了？”鬼手王看着他，笑道：“我可以肯定，真正的全性，和你师门长辈口中的，绝对不一样！”
师门长辈说的？
李慕玄记不太清，似乎是有术无道、一群浑人。
事实上，他感觉自己也是个浑人。
三一门中，他最熟悉的便是陆瑾，两人互为对手，经常一起切磋。
切磋互有胜负，两人的实力也愈发接近。
直到陆老爷子大寿，他一怒之下上去挑战张之维，跟陆瑾一道，得了个三一双子的名号，被誉为玄门年轻一辈的佼佼者。
可外人不知道，他自己还不清楚么？
他和陆瑾不是一路人。
陆瑾中正平和，一步步朝着目标努力。
而他呢...只是单纯喜欢三一门的氛围？又或是向往师傅左若童那样，天下绝顶的实力？
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非要说的话，自己也是有术无道之人。
如今听鬼手王这么一说，莫名竟生出一种遇到知己的感觉，很想去那全性看看。
“喂！这小子不会要死了吧？”
“死就死吧，你管那么多干什么？不会是怕了那左老儿吧？”
“放心吧，听说左老儿闭关数月了，如今外边闹得这么大，他都没有出面，谁知道是不是突破失败了。”
师傅的名字，让昏昏沉沉的李慕玄，又稍稍清醒了一些。
那个总是耐心教导他的身影一闪而过，换成了奄奄一息，却放声狂笑的鬼手王。
“哈哈！小子，若不是你，这一户二十三口人，也不会被全性盯上。”
“是你害死了他们！”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现在知道什么叫全性了么？是不是跟左老儿教你的很不一样？”
“哈哈哈，你们三一门太傲了，跟着左老头高高在上，看不清山下风景。”
“以为教训一顿放回去，全性就能改了？殊不知这样害死了多少人。”
“现在你要怎么做？学你那些师兄一样，回到山上假装无事发生？还是...”
鬼手王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他看到了少年眼中，那恶鬼一般的恨意。
可就在半个月前，这双眼睛还是连正派都不多见的澄澈。
见此，鬼手王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看到了么，左老头，比起教导弟子，还是我赢了啊...”
弥留之际，他看向眼前的李慕玄：“明白了，就回去吧，左老儿会护住你，若想报仇，等实力足够再下山...”
之后鬼手王又说了一些话，才撒手人寰。
可当时的李慕玄，被恨意和懊悔冲昏了头脑，一句也没能听进去。
动手之人，他记得非常清楚，是一个脑袋奇大的全性中人。
或许是血快流干了，那火光中残忍的笑容不断闪现，鬼手王那句“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在耳边嗡嗡作响，似在提醒他不要睡着。
可他实在是太困了，困到连那张残忍的笑脸，和鬼手王的声音，都逐渐模糊。
但那一身绿色着装的女人，却仍旧不准备放过李慕玄。
她招了招手，一个高大男人走了出来，手中提着一个孩童。
女人一把接过孩童，丢在李慕玄面前：“小子，告诉他，告诉他你有多恨他，只要你说出心里话，老娘就放了你！”
那孩童却是没理会女人的话，只是瞧着眼前凄惨的李慕玄，眼泪止不住地从眼角落下。
“李大哥，别听她乱说...”
“那大头怪早就盯上了我家，被牵连的人，反而是你才对，是我们家对不起你...”
闻言，身后的女人大怒，抬脚便踢向孩童的头颅：“找死！”
砰！
沉闷的声音响起，这一击并没有落在孩童身上，而是被一只手挡了下来。
“...放过他。”
看着刚才还奄奄一息的李慕玄，竟还能生出力气，强行将手从铁钎上扯了下来，女人也不由得皱了皱眉：“回光返照？”
李慕玄没有回答，只是依旧重复着刚才那三个字：“...放过他。”
女人皱了皱眉，正要动手。
但忽然想到了什么，又退了回去。
“放过他，也不是不行。”她看向李慕玄，将一只脚抬起：“喊着你是三一门的，将头放在我的鞋底下，我就考虑放了他，如何？”
李慕玄愣了愣，还没来得及说话，另一个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我觉得不妥。”
听到这话，所有人都是一愣。
那些所谓的正派弟子，都是一些小孩，他们稍稍分出几人，就将那些小孩挡在了外边。
按理说，这会儿不会有人进来才对。
疑惑之下，众人转身看去，只见一个矮胖的身影正快速靠近。
很快，有人认出了那道身影：“赖蛤蟆？”
“赖蛤蟆？那家伙不是被天师府的牛鼻子追杀么，怎么会跑这儿来？”
赖蛤蟆却是没理会其他人，径直跑到女人这边，摇头晃脑道：“不妥不妥，我认为不能这样折辱三一门啊！”
女人瞧着赖蛤蟆这模样，不屑一笑：“难道你要为三一门出头？就凭你？”
“我们虽同为全性，但今日你要说不出个所以然，你就跟这小子一块儿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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