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宫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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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一章 大戏落幕(二合一)

作者:

枕流1

    皇帝肉眼可见的皱起了眉头,浓眉一扫,“谁对你用的私刑?”

    他只是将季庶人夺去封号、打入冷宫,但并没有吩咐慎刑司对其用刑。

    庶人,却不是罪人。

    这浑身的血迹斑斑,显然是用了刑,慎刑司那边不知道,那就是有人动用了私刑。

    在宫里私自用刑,罪名可是极重的。

    满座的妃嫔们目有所思,或低头不语,或有了计较……折磨季庶人一事不算是什么秘密,她们都或多或少有过报复的念头,但唯一,不对,是唯二付诸行动的只有两个人。

    这两个人,如今也正好好的站在大殿之内呢。

    季庶人拂开衣袖,胳膊上掉下一层黄黄的痂片来,她浑然不觉疼痛。

    因为跪的太久了,膝盖麻木,她挪了挪双腿,身子蹲在脚上,极为恨恨道:“回禀皇上,自然就是林婉仪和蒋贵人。”

    她咬着牙一一道来,目中的凶狠神色似是能把这二人生吞活剥了。

    “林婉仪自从得了恩宠,便时不时的来长秋宫耀武扬威,拿着奴婢当一个玩物,心顺了冷言冷语几句,心不顺,动辄就是打打骂骂,奴婢这遍体鳞伤,泰半都是林婉仪用鞭子抽、用脚踢、用手掐出来的。奴婢不知跟她有什么深仇大恨,竟要受这样的折磨……”

    林婉仪面色染上了几分焦急,这些事情,虽然都是附在她名上,但实际上她也不过是枉担了一个虚名在。

    她确实谩骂过出气过,还给季庶人安排了烦劳的苦役,但那拿着鞭子抽、脚踢手掐,不把人当人的劲儿,却不是她想去做的。

    婉妃和蒨充仪想着在季庶人身上出个气儿,又不想脏了自己的手,明里暗里的示意自己去长秋宫走走。

    为了讨好这两个贵主子,走了长秋宫几遭,也做下了几件折磨人的恶事可以回去交差。

    其余的,那些跟着她一起前去的明华宫、暄妍楼宫女嬷嬷们都做了什么,她就不那么清楚了。

    今天被季庶人攀咬出来,婉妃和蒨充仪都在修手旁观,她如何自己救自己啊?

    此刻昏昏睡意早就没了,林婉仪的脸上亦是一片苍白,比那冬日雪原还要孤寂。

    季庶人又一指蒋贵人,厉声道:“若说林婉仪蛇蝎,这蒋贵人就是一根搅屎棍子,奴婢以往不曾得罪过她,也不知道她现在有什么样的体面,居然也学人巴巴的跑到长秋宫来害人。说起来林婉仪的招数不过寻常,这蒋贵人却是恶心,逼着奴婢亲手洗刷她那恭桶,还逼着奴婢喝过……那刷恭桶的水……”

    说到这里,她脖子仿佛被人扼住了,喉头一阵上涌,忍不住捂着胸口干呕了好一阵子。

    “若不是被她们逼得实在活不下去,奴婢不会尊了她们的命令去惊吓二皇、陷害嘉昭仪的!”

    季庶人喘过气来,粗声补充道。

    蒋泉茵正欲端起茶盏来喝,手却越来越抖,竟把茶水洒了一裙子。

    大殿宝座之上,皇帝的神情也极为难看,喉结多番滚动,几欲呕吐,最后略略一喝茶水,把那气息逼了下去。

    “林婉仪、蒋贵人,此事可是真的?”

    不管是动用私刑、折磨宫人,还是买通季庶人谋害嘉昭仪和二皇子,都是足以打入冷宫的罪名。

    便有一件事是真,林婉仪和蒋贵人也不可能再是主子了。

    林婉仪浑身瑟瑟发抖,仿佛秋树上的一片落叶,颤抖着跪到地上。

    她声泪俱下,为自己辩驳,“皇上,嫔妾不敢做这样的事情,嫔妾虽然去过冷宫,但只不过是想出往年的心头之气,给季庶人安排了清扫长秋宫的活计,旁的事情,嫔妾一概没有做过、嫔妾也不知道,是有人故意借着嫔妾的名号在做坏事啊,皇上,请皇上明鉴!”

    一双泪眼扫过婉妃和蒨充仪,却见那湖绿色的身影登的一下子站了起来,怒气冲冲,却是蒨充仪杜蘅芜。

    “林婉仪,好你个狼心狗肺的奸人,本宫把你视为好姐妹,数次在皇上、皇后面前推举你,唯恐深宫埋没了你这样纯真的人才,没想到,背地里你竟然是一个心狠手辣之人,不光变着法子折磨季庶人,还想害了本宫的孩子,最后嫁祸于嘉昭仪,让本宫和嘉昭仪就此成为仇敌,真是好毒的心肠!”

    杜蘅芜一双手按着腰间的十样锦帕子,已经津津的生了一手的汗。

    今晚之事,高潮迭起。

    稍有不慎,就会波及到她身上。

    先前她不分青红皂白,怒骂方景颐已经落了下乘,“毒首饰”一事又成了悬在头上的一柄利刃,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落下来。

    这些事情已经让皇上不满意了。

    如今林婉仪若是再说出是受她指使才去折磨季庶人的,那她就真的要失去圣心了。

    一而再再而三的与这些恶事牵扯上,就算没罪也会失去皇上的眷顾。

    以前的嫣嫔薛衣媚,不就是因为这样才被迁居冷宫的么?

    因此她提着一口气,怒气冲冲的大骂林婉仪,意图将其逼摄住,让其再也不敢说出别的话来。

    就算真是她杜蘅芜授意的又怎么样,林婉仪今天照样拿不出任何证据来。

    说完了一番话,杜蘅芜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正欲回身坐下,却听方景颐声音响起。

    那声音凉凉的,恰似敲窗的夜雨,带着仲秋的阴气,

    “蒨充仪以前那么柔缓冷静一个人,今晚连证据也不看,就火急火燎的给本宫定罪,如今又给林婉仪定罪。说起来,本宫和林婉仪都算与你情谊不浅,可你为何几次三番相信一个季庶人的话,我们的话一概不信呢?”

    皇帝思忖着点了点头,觉得很有道理,“蒨充仪太过冲动了,万不可被季庶人一个牵着鼻子走,你已经伤了嘉昭仪的心,如今再错认了林婉仪,岂不糊涂……”

    言罢,他吩咐平仲带着宫人们去再去探查。

    林婉仪和蒋贵人的宫女太监,都要隔离开,一一的问清楚。

    如果有一个人言辞上出了差错,那就是在包庇罪行。

    等查清楚了,再问责也不迟。

    殿内一时的静默,没有持续多久,从凤仪宫赶来的李婕妤到了。

    因为皇后方才头晕,她多待了一会儿伺候皇后吃药,来的便迟了。

    褪下脚上泥泞的一双木屐,李婕妤理了理鬓发,踏进了大殿之内。

    殿外是一蓬秋风秋雨,殿内又何尝不是雨打残秋呢?

    “李婕妤来迟了,皇后身体还好?”皇帝出言问道。

    李婕妤盈盈一福神,头也不敢抬,柔声回道:“适才皇后娘娘头痛,嫔妾伺候着喝了药,如今已经睡下了,是以嫔妾来得迟了一些,请皇上和诸位娘娘恕罪。”

    皇后的病总不见好,拖拖拉拉的,看来得一路绵延到寒冬腊月去。

    人们常说夏日好养病,冬日一冷,那病根就不容易除去了。

    这样算着,皇后这场病,明年都好不了。

    可不是么,在“有心人”的关照下,皇后这场病估计死都好不了了。

    她虽然知道此中隐秘,但也没有说给皇后听的必要。

    因为皇后本身也不是什么好主子。

    她赐给六宫诸人的首饰器物中,总是带着一股幽香,那幽香里却是使人不孕的香料。

    嘉昭仪那里曾经有过,妙贵姬那里曾经有过,李婕妤那里自然也有过。

    远得不说,就说近的,那一个珍贵的红珊瑚手链子,被皇后亲自系上了她的手腕,让她一定要珍而重之,实际上就是用来使人绝嗣的。

    如此阴毒的皇后,如今也尝尝“有心人”的阴毒手段吧。

    她不会主动说出来的。

    李婕妤掩去眸子中的深意,行完礼后站直了身子,开始回禀皇帝关于以前季庶人责骂她和嘉昭仪一事。

    这件事情她记得当然清楚。

    承平七年三月入宫,以歌喉获宠,羡煞旁人。

    可不过短短数个月,她就由天上的白云成了旁人踩在脚下的污泥。

    这一切,就始自于当时的季嫔。

    季嫔恼了她的第一天,就是和嘉昭仪一起受罚那一天。

    从那一天开始,她才真正意识到了后宫里的险恶,意识到了什么叫做象齿焚身、怀璧其罪。

    她空有美貌和一管清音,却护不住这上天的恩赐。

    那些嫉妒她、羡慕她的人,只消用一杯掺了料的茶,就能毁了她的嗓子。

    她没有足够的本事护着她自己。

    一旦有了第一个人欺负她,很快就会有第二个人、第三个人,后宫里多的是逢高踩低之辈,一见她落魄,一齐踩着她、压着她,想让她永远见不了天日。

    她那时年轻气盛,不知收敛,着实吃了不少的苦头。

    如今季庶人不过受了这么的折辱就受不住,却不想想,她自己当年的手段比现在的还要狠毒些呢。

    果然,鞭子打在别人身上不疼,打在自己身上就知道疼了。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李婕妤娓娓道来,坐实了季庶人以前仗势欺人的罪名,洗刷掉了季庶人对嘉昭仪的最后一点污蔑。

    方景颐微微颔首,端坐着不动了。

    如今她已经从泥潭里抽出了身子,现在要坐看那设局之人如何狼狈下场了。

    一晚上心神紧绷,她也有些累了,不觉用手肘撑着额角,闭目养神起来。

    林婉仪却抓到了好机会,“皇上您瞧瞧,季庶人红口白牙就能往别人身上扣屎盆子,她这些言辞,都是不虚不实,想要陷害嫔妾的!”

    那厢蒋贵人终于转过了神思,她跪在林婉仪的身边,身上的十二幅流云百福裙子还在往下滴水,一滴一滴,把地毯都洇湿了,形容十分狼狈。

    她的语调如同宫女橙香一般瑟瑟,“是啊……都是……骗……骗……人的……”

    话头还没说完,磕磕绊绊的让人着急。

    婉妃轻叱一声,“聒噪,皇上已经派人去查了,是非清白自有定论,你们两个安静一番吧,让皇上也歇一歇。”

    她一诺嘴,众人看向皇帝,果然见他和嘉昭仪都把头撑在手肘上,似是闭目养神中。

    婉妃从容的把鬓发一拨,鼻尖传来一股茉莉花香。

    她幽幽一叹,如此深夜秋冷,不知二女儿瑾韵是不是睡着了。

    天冷,可不要踢了被子着凉。

    平仲小跑着进了大殿,轻轻唤醒了皇帝,附耳一顿话。

    林婉仪的几个宫人都说,是婉仪小主下了命令,她们才敢肆意鞭打季庶人的,蒋贵人的宫女说话更是干净利落,说蒋贵人确实逼着季庶人喝过恭桶水,不光这个,她还悄悄去长秋宫里淑皇贵妃的住处偷过东西呢。

    如今丽正宫蒋贵人偏殿里摆着的掐丝事事如意盒子、乌银梅花自斟壶、波斯万字符小地毯,都是从长秋宫偷来的。

    平仲不由得咂舌,淑皇贵妃是皇上心中永远的遗憾,现在恨不得供在神坛上呢,竟也有人敢偷着亵渎她。

    林婉仪遭不遭难不一定,但这蒋贵人可没几天好日子过了。

    皇帝果然瞬间睁开了眼睛,大怒道:“蒋贵人威逼宫人,私自设刑,又有偷盗之恶刑,不堪为宫妃之德,着朕旨意,废为庶人,贬去外皇城安乐堂,专门管倒夜香刷恭桶一事,永生不得进入内皇城。”

    谋害二皇子和嘉昭仪的罪名还没查出来,蒋贵人就先被清理下场了……

    两个强有力的太监用抹布子堵了蒋贵人的嘴,一人一根胳膊,使劲拉着、拽着把她抬出来殿外。

    一落进雨幕中,这个人就再也不会在后宫众人眼里出现了。

    方景颐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那双剪水双瞳里略过一丝怜悯。

    蒋贵人是个极为平庸的妃嫔,没有相貌,没有才干,也没有头脑,她能平平安安活到现在,多半是因为“无用之用”,她没有值得别人利用之处,也没有值得别人陷害之处。

    蒋贵人落到今天这个地步,算起来还有她推波助澜的一份子。

    若不是她偷偷派遣宫人在丽正宫门前说了几句话,蒋贵人也不会那么迅速的去了长秋宫,又积极又热络的折磨起了季庶人。

    罪过。

    她入宫这么久,手里第一次沾了因果了。

    日后吩咐人悄悄去外皇城照应一下蒋贵人吧,她能补救的,也就是底下那一丝的照顾。

    日子能过成什么样,还得看蒋贵人自身的本事。

    “林婉仪责打季庶人,是因为往日季庶人也曾经责打过她,这就有由头了。虽说有几分道理,但不该私自动用了刑具,这就有些过份了。降林婉仪为九品更衣,罚俸三年,禁闭一年,抄写大陈宫规一千份,以明晰宫妃之德。”

    皇帝再次出声。

    这个惩罚就颇有雷声大、雨点小的样子了,降位是狠,但罚俸、禁闭、抄写都是些细枝末节的小事,远远抵不了林婉仪动用私刑的罪过。

    皇帝心里,还是留了一份对淑皇贵妃的情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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