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年，楚禹骄欲为楚荆选妃，天下震动，纷纷献美。
“雪丫头，你哥我都要有太子妃了，你的驸马呢？”
“驸马？”楚雪诧异地抬了抬头。
眼神中流露出的并非任何的憧憬，反而是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决意。
“哥哥，我要去修行了。”楚雪极为突兀的看向楚荆认真的说道。
“修行？你是准备拜帝国的谁为老师么？”楚荆并未从楚雪的眼神中察觉楚雪的不对，反而饶有兴趣地问道。
“不，我打算山野寻仙，寻真正的仙。”楚雪顷刻间下定了决心。
楚荆闻言怔住，随后猛地回头看向楚雪，面色也是变得严肃起来。
他刚准备说狠话斥责小妹，但他看到了楚雪的眼神。
这是他从未见过的，充满决意的眼神。
楚荆怔了怔，不知什么时候起，那个跟在兄长背后的妹妹已经长大。
楚荆原以为自己会发怒，也以为自己会悲伤，但他突然发现，他没有这些情绪。
就好似，他不是他一样，或者说他不单单是他。
楚荆并未直接回话，反而看向天边良久，突然觉得这春日的阳光也如此的刺眼。
“去哪寻？”平静的开口。
楚雪以为自己会遭到兄长严厉的反对，甚至都已经做好了和兄长吵一架的准备。
并未发怒的兄长反而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不知道，天海地渊，斜月三星，雪山之巅……”楚雪的语气也迷茫了起来。
“既如此，我给你卜一卦吧！”楚荆心血来潮地突然开口道。
“卜卦？哥哥你还会这个？”楚雪笑了笑，显然是不信的。
就哥哥那爱玩的性格，怎么肯钻研这些东西。
“你哥哥我老师那么多，什么都会一点不行么？”
楚荆也是开了个玩笑，两人间的气氛顿时缓和了下来。
“更何况放着文王八卦不学，你哥哥我的心会因为心痛而抽搐的！”
楚荆于是随手掐指一算，发现吉时居然就是下个时辰，手指不由得顿了顿，脸上的笑容也顿时消失，转头多看了一眼楚雪。
随后扯了扯嘴角，故作开心地说道：“巧了，吉时就是下个时辰，待哥哥我焚香、沐浴更衣之后再来为你卜卦。”
“好啊，好啊！”楚雪听到就是下个时辰，眼睛一亮，语气都轻快了几分。
楚荆只身走入房中，唤下人点燃檀香，准备浴桶。
他并没有挽留楚雪，这丫头好不容易决定做某件事情，可以阻止一时，又岂能阻止一世？
不管成与不成，终究得让这丫头试上一试。
……
楚雪看着楚荆离去的背影，嘴巴努了努，但并未喊住楚荆。
因为她怕她的哥哥挽留她，害怕他哥哥的下一句是不要走，那样她或许会真的忍不住留下来的。
……
一炷香后，楚荆已然沐浴更衣，端坐在竹席之上。
楚荆看向楚雪，问道：“求问何事？”
楚雪在楚荆的对面坐下。
楚雪原本想笑，但看了看楚荆认真的神色道：“外出寻仙求道一事。”
求卦者，需求事求断。
楚雪看着楚荆认真的神色，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近在咫尺的互相对坐着。
她却感觉离楚荆越来越远了。
卜卦者，需心诚。
楚荆则是心无旁骛，口中念念有词，手中的竹筒也在按照某种韵律摇动。
蓦地，楚荆止住，将六枚铜钱依次倒出。
正正正，反反正。是以上乾而下震，天雷——无妄卦。
天行健——
雷为动——
“丫头，此行不论吉凶，解决之道，皆在至诚。”楚荆看着卦象，缓缓道，“可动，但不可妄动。”
楚雪闻言，反问道：“何为至诚，何为妄动？”
“私欲之动为妄动，天理之动为无妄之动。”
“至诚之道，可以先知。至诚之道，可以无敌。”
该年，楚雪出城，寻仙问道，再无音讯。次年，送回一盏命灯。
该年，楚国附属荆国因打杀啸月天狼一族，而陷入危机。楚荆派遣闻人元龙远赴荆国带回一人。
大楚，景安年号五十七年。
自楚皇开始为太子选妃开始，一年之间天下献美无数，然楚荆亦是一人未娶。
“为何不娶？”楚皇疑惑的问道。
“若是父皇要我延续香火，那么今日无论来谁，我都可娶。”
“若是父皇要我寻求相伴一生之人，那之前的所有人都不行，索性不娶。”
楚皇怔住，面色犹豫的看了看楚荆，最终并未选择继续言语。
“既如此，你也去游历四方吧。”
待楚荆走后，楚皇才看向西南方，那是楚后的寝殿。
该年，楚荆开始以太子身份云游四方。
该年，楚荆误入恶人谷。
恶人谷——
初闻恶人谷，楚荆以为，恶人谷中，皆为恶徒。
大楚国境，竟有如此法外之地？
步入恶人谷内，却不想其内山清水秀，良田阡陌，安居乐业。
既如此，为何要名——恶人谷？
遇谷主，谷主言——
“天下之人，皆欺软怕恶之鼠辈。”
“恶？恶人？虚名也！”
“善？善人？亦虚名也！”
“人言可畏？是也，人言可畏！”
“吾且问！”
“恶之一字，对内否？”
“谷内不太平否？”
“虚名所累？不如弃虚，而后求真求实，反一身轻也！”
……
大楚，景安年号五十八年。
该年，楚荆误入桃林，路遇棋叟一人对弈，甚奇也。
前而恭问：“叟，一人何棋？己胜己负，皆己也！”
叟曰：“棋不止，无胜负也，皆败也！棋尽，则今我胜彼我也，吾胜也！”（彼我：过去的我。）
荆再问：“今我胜彼我，皆非我乎？”
叟曰：“彼我，今我，自不一论也。”
荆三问：“彼我，今我，二者何异也？”
叟反问：“前世，今生，一论否？”
荆颦，答曰：“不可一论。”
叟复问：“前世执前，今生执后。一人对弈，弈轮回，弈仙道，弈长生……”
“棋无尽，未可知也！”
“棋若尽，则吾胜也！”
叟大笑，遁其踪。
轰——
棋叟离去，而楚荆的脑海却在翻江倒海。
前世，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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