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唐书·列传·第一百三十七卷·罗士信》
“‘可达寒贼’不好对付，朱粲并不好杀！”
程咬金一边说，一边从让旁边部曲拿来红黑两种颜色的算筹。
“敌我实力悬殊，我先分别列出贼人与我们的优势和劣势，大家看看，能不能从中找出什么破敌的办法。”
说着，他左手举起黑色算筹，右手举起红色算筹，“红色代表优势，黑色代表劣势。先说贼人的优劣，算筹放在我的左手边。”
“第一，贼人数量是我们的十倍，即使去掉那些裹挟来的平民，能战斗的人数至少也是我们的五倍。”
“第二，贼人大都见过血，杀过人，悍勇超过我们，尤其那五百亲军，战力一定十分惊人。”
“第三，贼人的武器甲胄比我们的好。”
程咬金拿出三根红筹放在左手边，继续说道：“暂时就想到这些，大家还有什么补充的吗？”
“贼人没有城池，没有必须守卫的要点，所以他们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走。”程辛补充道。
“不错，贼人优势第四点，流动性强。”程咬金点点头，又放下一根红筹，然后问，“还有吗？”
程咬金环顾左右，见无人说话，便继续道：“贼人的劣势：第一，军纪松弛，除五百亲军，其他贼人可以说毫无军纪可言。第二、士气低落，除五百亲军，其他贼人可以说毫无士气可言。第三，粮草不足，不利久战。第四，没有攻坚能力。第五，战马太少，冲击力不足，机动性弱。”
说罢，将五根黑筹放在左手红筹下方。
见无人补充，程咬金继续道：“再说说我们的优势，第一，人人有马，骑兵队步兵优势明显。第二，背靠坚城，守御力强。第三，粮草充足，利于久战。”说罢，拿了三根红筹放在右手边。
“还有还有，我们有援军。郡城离我们只有一百多里，如果快速行军，一天就可以赶到。”小程壬赶紧举手补充道。
程咬金摇了摇头，“张青特不可倚靠，贼人围了郡城他都没有反应，我们还是不要心存侥幸为好，说不定，将来乱济北的就是他。”
“虽然张青特不可靠，但说不定还有其他援军，你先把这条算上吧。”徐道人开口支持了自己的小药童。
“其他援军？师父，您说的是齐郡张须陀？”程咬金一边将一根红筹放在右手边，一边对徐道人说，“他毕竟是齐郡的通守，我们不向济北求援，却去齐郡搬救兵，这于制不合，他能出兵吗？。”
“观张须陀过往的作为，他一定会出兵的。”徐道人说道，“其实根本不需张须陀亲来，便只是他手下那两员大将，不论是秦琼秦叔宝，还是那员十五岁的小将罗士信，随便哪位带领两千精兵，平灭‘可达汗贼’易如反掌。”
程咬金一向信服师父，所以也就不再多言，又继续开始盘算。
“我们的劣势，就是贼人的优势。第一、人少。第二，战斗力弱。第三，装备差。第四，没有退路，必须迎战不能逃跑。还有第五吗？”说罢，将四根黑筹放在了右手边。
“打又打不过，跑又不能跑，郡城又指望不上，四点劣势已经不少了。”原本奉命在外边整备军马的程戊，不知道已经进议事堂旁听了多久。
他首先向程咬金禀告道：“三少爷，按您的吩咐，五个百人队都整备好了，不多不少，正好五百人，五百匹马。今天真的去打‘可寒汗贼’吗？”
接着，他又一指大门口，“外面的兄弟都知道来了伙吃人贼，大家伙说了，甭管贼人多厉害，咱们一起弄死他们。”
“兄弟们都不怕！”程戊慷慨激昂地又补充了一句。
程戊和堂中其他几名穿皮甲的程姓部曲，都是程家家丁的儿子，也就是俗称的家生子，有的已经在程家生活了几代。
虽然名义上份属主仆，但程戊从小与程咬金一起长大，加上程咬金又没什么架子，所以两人关系十分亲密，小时候他没少跟在三少爷后面招猫逗狗。
程戊是个不爱读书的，虽然身板壮实，力气也不小，但因为比程咬金小了两岁，又矮了半头，所以十几岁之前，私底下没少挨三少爷的揍。程咬金拜师徐道人之后，两人的武力差距更是没法看了，程戊也就死了报仇的心思，一门心思跟着三少爷做事。
听了程戊的话，程咬金没有和他一般见识，只是点了点头，“军心可用，咱们再加上一根红筹。”说着又在右手边放下了一根红筹。
程咬金安静片刻，见无人接话，便转向徐道人说：师父，我隐约觉得咱们应该有点机会，但还没有想明白关键。”
摇了摇头，将脑中一闪而过的模糊念头放下，“实力差距太大，只可智取，不可强攻。救人或可尝试，灭贼有心无力。”
徐道人对程咬金点了点头，“智取是对的，但是要想救出小狗子，就既要斗智，也要斗力，外面五百人马，今日便要派上用场。”他又接着说道，“贼人残暴，小狗子在他们手中多一刻时间，便多一分危险，我们现在只需考虑如何救人，至于灭贼之事，从长计议。”
“师父，如何斗智？如何斗力？”程咬金问道。
“刚才阿丑你也说了，贼人的目标是鱼山马场，为师深以为然，这也是我们救人的机会。”徐道人又转向贺一信，“一信你逃出来的时候，用良马诓骗那朱粲，可以说是正中贼人心坎，也帮了我们大忙。这样一来，不但暂时保住了小狗子的性命，而且误打误撞，让贼人吞下了诱饵。”
“既然他们想要马，我们就用马为饵，真正诓那贼人一次。”徐道人一锤定音。
听了徐道人的话，程咬金脑中灵光一闪，刚才模糊的念头一下子清晰起来，他只觉得念头通达，全身舒爽，那种想抓住什么却怎么也抓不住的难受感觉，一扫而空，他一拍大腿，“师傅，我想明白了。”
“先派人去与那朱粲谈判，用良马换回小狗子，然后答应卖马给他，与他虚与委蛇。派去的人要不停纠缠卖马的细节，这样才能让他放下戒心，以为我们真的要与他交易。此为斗智。”
“无论能不能换回小狗子，都要做第二手准备。派出哨探沿途盯死贼人，五百人马提前埋伏在险要路段，趁他行军不备，快马突袭中军，趁乱救出小狗子。此为斗力。”
“贼人马少，马术也不及我等，必定追赶不及。如果运气好，说不定还能顺便杀掉朱粲。”程咬金又补充道。
“孺子可教也。”徐道人微微一笑称赞了一句，不过他却话锋一转，“计划不错，但有一处安排需要调整——五百人马不可半路突袭，一定要等他们安营扎寨之后，三更突袭，放火烧寨。”
众人一听，皆是不解，明显半道而击成功率更高，为何徐道人会舍易求难，选择半夜进攻有营寨保护的贼人？
徐道人也不解释，只对程咬金说：“兹事体大，于情于理，也要与你大哥和你岳父通一下气。一方面，要向两人通报一下‘可达寒贼’的情况，让他们做好守城的准备；另一方面，今晚的作战计划，要获得他们，尤其是你大哥的首肯与支持，毕竟他们二人，一位是东阿的县令，一位是程家的家主。”
程咬金点头受教，一边命人准备马匹，一边开始简单做了些安排。
“程辛，军中斥候那一套，你们也跟贺大哥学了几年了，这次正好派上用场。你片刻不要耽搁，马上选出十名好手，多带快马，出东阿北门，沿途小心哨探，随时报告敌军行止。我在程家老宅等你消息。记住，绝对不要冒险。”
“诺”
“程壬，你带贺大哥回城养伤，安顿好他之后，去程家老宅找我师父。”
程壬脆生生答应一声，转身出去准备马车。
贺一信虽然忧心侄子，但知自己伤重无力，无奈之下，叹了一口气，什么也没说，随程壬回城养伤去了。
又简单安排了一些马场的杂务，程咬金命五百骑兵原地休息待命，然后也顾不上吃午饭，便带领程戊三人，跟随徐道人一路快马加鞭，直奔东阿城而去。
进了南门，一骑分出，却是一名部曲领命改道县衙去请孙县令。
其他诸人也顾不得惊扰民众，一路快马不停赶奔程家老宅，沿途百姓见了，无不惊诧莫名。
程家虽然在东阿城财雄势大，但一向家风严整，从不扰民，所以口碑颇好。今日先有贺一信满身是血，长街奔马；后有程家三少带人闹市纵骑；就连三少爷的师父徐仙长，也都不顾仪态，一骑绝尘，也怪不得满城百姓惊疑不定，众人纷纷议论：
“这是出了什么天大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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