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卢英雄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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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北归的安排

作者:

王当默

    崔氏一剑在手,程咬金忽然便有一种错觉——场中这哪里是什么秀美弱女子,分明是一位英武少将军。

    崔氏施施然向主位方向行了一礼,突然手腕一振,“铮”的一声,宝剑出匣,向半空飞去。

    浮浪少年,眼光向天;将军书生,伏拜在地。崔老头也是第一次见崔氏舞剑,见状不由有些担心,却见崔氏不慌不忙,一个垫步上前,右手一探,持剑在手,腰身一转,就此起舞。

    崔氏健步如飞,左旋右抽,剑舞如电,随风萦回——正是:疾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虽然少了如元宝藏般的音乐伴奏,但在座诸人,依然看得是如痴如醉,瞠目结舌。

    那崔氏舞到酣处,手中宝剑似乎有了灵性,便如一条出海游龙,带着她上下遨游,指挥南北,叫嚣东西,眼看便要冲破屋顶,破空而去。

    崔氏不得已,只得松手弃剑。

    只见那宝剑高高飞起,直冲屋顶,翩翩然欲腾空而去,众人忍不住惊呼出声,语声未落,但见宝剑已然掉头而下,迅捷无伦,直奔崔氏而来,只听“当啷”一声,准准地直入崔氏手上的剑鞘。

    崔氏一展而收,缓缓坐地,就此罢手,一曲终了。

    一曲剑舞,满座俱静,相顾无言。

    崔氏果如元宝藏之前所料,敬酒一杯,就此告辞,与崔君赡、崔义玄一同返回驿馆。

    元宝藏面如土色,竟无一言挽留。

    其他人等,被剑器一舞夺心夺魄,意兴阑珊,纷纷告辞而去。

    失魂落魄的程咬金与魏徵也相携一同告辞,元宝贞同样被崔氏一舞夺魂,竟然忘记给二人安排住处,只草草相送,然后便神思不属地回转府内。

    出了郡守府,夜风一吹,程咬金和魏徵这才想起,今夜竟然无处落脚。

    二人皆非本地人,一方面夜中宵禁不敢随意乱走,另一方面对城中环境也确实不熟,相顾苦笑之下,二人牵了马,竟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正彷徨之际,突然听到前面黑暗中有人轻轻叫道,“咬金,咬金贤弟,这里,这里。”

    程咬金听着声音耳熟,忙上前一看,却是崔义玄带了一辆马车,在郡守府门外不远处的黑暗中专门相候。

    “哎呀,义玄兄!怎敢劳动半夜相候。”程咬金一看到崔义玄,就知道今夜住宿有了着落,便半真半假开始客气起来。“万一我们二人夜宿郡守府,义玄兄岂不是要白等了。”

    崔义玄却认真起来,他恭谨一礼,正色对程咬金说道:“咬金,为兄痴长几岁,托大称你一声贤弟。我也不瞒你,崔家有大事相求,今晚是一定要等到你的。”

    崔义玄一边客气地对魏徵拱手为礼,一边继续对程咬金说道:“我们这次带的人手不足,又不知道你住在哪里,今夜一别,明日再要寻你就困难了。所以刚才一出来,我那妹子便说,即便是等到明日早上,也一定要等到你出来。”

    “崔娘子聪慧,巾帼不让须眉。”魏徵在旁边真心实意地称赞了一句,他可不想这大冬夜露宿街头。

    有元家家丁帮助,程咬金和魏徵顺利跟随崔家人入住了驿馆。刚刚安顿妥当,崔义玄便奉崔老头之命,不顾天色已晚,前来相邀。

    魏徵今晚在郡守府全程旁观了崔家手段,知道他们与程咬金有要事商谈,因此便主动回避。但崔义玄临来之时,崔氏特意嘱咐他,为显崔家诚意,一定要将程、魏二人一起邀请,免得横生波折。这一路上崔氏已经多次证明自己的智慧,因为崔君赡和崔义玄对她已经是言听计从,见魏徵推辞,崔义玄言语客气,再三相邀。最终,魏徵推脱不过,只得与程咬金一同,随崔义玄来到崔君赡房中议事。

    崔君赡带了侄女崔氏早已等候多时,见程咬金和魏徵到来,当下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将自己一行被瓦岗邴元真、王当仁追杀,雨夜乘船出逃,中途离奇被救的经过和盘托出。

    其实,崔老头之前还想找人打探一下程咬金有什么兴趣爱好,但崔氏建议,事态紧急,再来回试探只会白白耽误时间,程咬金毕竟是一名武人,而且看起来颇有正义感,不如直接将事情与他挑明。毕竟,真诚才是最好的必杀技。

    崔君赡也觉崔氏说的有道理,所以一见程咬金便开门见山。

    “瓦岗贼人就在城外盘桓,他们长途北上,不可能出动大军,但二三百骑军,应该是能凑出来的。”崔君赡平静地看着程咬金,“我们崔家三人,只带了十名随从,只要一出这贵乡城,恐怕就难逃瓦岗贼人的毒手。”

    “崔先生是想请我护送你们回清河?”程咬金也直接问道。

    “不错,过年期间,在荥阳就听说济北郡东阿城出了一位大败朱粲的英雄,今晚亲眼见了你的身手,老夫便临时起意,想请你带着你的人马,护送我们回到清河武城。至于酬劳……”崔君赡故意停顿下来,等待程咬金提条件。

    “酬劳的事情回头再说。我只是不明白,你们为何不找元郡丞求援?”程咬金是真的不明白,毕竟,元宝藏才是武阳郡上马治军,下马管民的实权人物,于情于理,崔家都应该找他求援才是。

    崔家三人听程咬金没有直接拒绝,便知他有心帮忙,都面露喜色。便是魏徵也觉得有些意外,他是知道程咬金原本计划明日西行的,而保护崔家人,却是要改道北进的。

    崔君赡又将下午找元宝藏求援的经过讲了一遍,“元贤侄自身难保,否则也不会对一个小小的张金彪还要委曲求全,小心安抚。”

    魏徵也从旁证实,“元郡丞手下确实没什么出色人才,除了我们脚下的贵乡城,武阳郡其他县城,这几年没有一座没被贼人攻破过。”

    略一停顿,魏徵还是没有忍住,“本不该背后议论,但在周边几郡,元郡丞都快成笑话了。”

    见大家都露出疑问之色,魏徵朝北指了指,“同样是郡丞,北面的那位清河郡丞杨善会,这几年与贼人大小六七百战,未曾一败;而我们这位元郡丞,这几年是每战必败,一胜难求。元郡丞的兵,守城都有些勉强,想让他们出城野战,真是太难为元郡丞了。”

    崔君赡原本还对元宝藏有些怨怼,听魏徵一说,也就完全释然了,他继续对程咬金说:“我等与瓦岗贼人已是不死不休,只要一出城,他们必定会拼死扑上来;而且据那张金彪说,前面馆陶附近,还有张金称大军阻路;但留在贵乡城,这里也未必是安全之所,说不定哪天就会被贼人大军围城。我们三人计议良久,还是决定趁早赶回武城老家。”

    程咬金点点头,“我明白了,但此次出行,前有阻隔,后有追兵,我只带了一百五十人,其中骑兵只有五十人,这点兵力,恐怕不是贼人的对手。”

    程咬金虽没有明说,但话中之意,其实已经答应了护送几人北归。

    闻弦歌而知雅意,旁边一直沉默不语的崔氏站起身来,她先郑重向程咬金施礼感谢,然后说道:“此行凶险,自不待言,程兄高义,小女子先在此谢过。”

    程咬金赶忙还礼,崔氏继续说道:“那邴元真不足为虑,只要程兄能够抵挡住王当仁,我们可以找元郡丞借些普通兵卒,相信这点面子,他一定会给的。”

    程咬金低头思索,并未接话。

    崔氏也不在意,继续说道:“请程兄和魏兄来之前,我们三人已经简单商量了一下,虽说兵贵神速,但小女子觉得,还是要提前做好几样准备,然后才能决定是否出发,何时出发。”

    崔氏明显是已经成竹在胸,她拿出一张纸递给程咬金,“首先便是行进路线,这个之前四叔已经筹谋很久,最稳妥的路线,还是沿运河北进。”

    程咬金接过纸张一看,只见上面用毛笔简略勾画出了流经附近几郡的运河,并且清晰标注出了运河沿岸的几座重要城市。仔细看了几眼,将图画印在脑子里,他有将这张纸递给了身旁的魏徵。

    崔氏见程咬金看完,便继续说道:“我们离开贵乡城后,第一天不管遇到多少瓦岗贼军,都一定要迅速冲破他们的阻拦,在当天赶到馆陶。第二天路程较长,要天不亮就从馆陶出发,争取在天黑之前赶到临清。第三天如果一切顺利,大概过了中午,我们就能抵达武城了。”

    “其实,最危险的便是第一天去往馆陶的路上,瓦岗贼人一定会拼死阻拦。第二天也不能掉以轻心,但只要没有惊动张金称的大部队,应该也不会有太大的危险。”崔君赡接过崔氏的话,继续分析道:“只要第二天能顺利赶到临清,我相信,不管是瓦岗贼还是张金称,都应该会放弃追击的。”

    程咬金默默回忆徐道人平日教导的山川地理,计算着几个城池之间的路程远近,半响后点头答应,“好,就按这条路线行进,三天时间赶到武城,这个安排很合理。”

    见程咬金没有异议,崔氏继续说道:“第二点准备,明天请四叔再次拜访元郡丞,一方面,请元郡丞派出斥候,打探清楚张金称大军具体所在,我们能避则避;另一方面,还要请他设法将张金彪和所有随从困在贵乡城内几天,千万不能让他们回到军中。”

    崔氏看了程咬金一眼,面露微笑,“毕竟程兄今晚打脸打得太狠了,我担心如果张金彪知道了我们的行程,会不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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