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帼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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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话、旧时居所传武功

作者:

剑门鸢师姐

    矮矬子里拔大个。

    点点窝窝油菜菠罗。点到了谁,谁就出列,跳一跳唱一唱弹一弹,作酸溜溜的诗,填臭烘烘的词,写恶心人的文章。

    谁家花魁跳的好唱的好弹的好,诗酸词臭文章最恶心,就是大个。

    以上是文采比试,然后比较形象。

    乳儿隆一分,臀儿翘一寸,唇儿越小越好,眼儿越大越好,肤儿越白越好,都要尺码专量,记录在案。

    挑个最好的,作为大个儿。

    采色兼得,升任为新蓝姬。

    艺名白果儿的孟英,作为青荷苑两朵魁花之一,不论自身意愿参加与否,升姬大会她绝不能缺席。

    任何一位花魁除不可抗拒因素,自身原因缺席,不但升姬大会搁置,花魁所在的馆子也要连坐。

    毕竟,百花街十三家勾栏瓦肆,是依附在百花楼之下吃饭的。

    凡上青楼者,无不,学子除外,无不有权有势,大富大贵。勾栏瓦肆、娼馆婊挡,实是用来招待这些人的从者。

    故,百花楼的吩咐,不亚于圣旨。

    之后一连三天。

    乔灵儿躲在人群里看热闹。

    花魁娘子们一个赛一个美貌,到底是各家馆子的顶梁柱,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风韵无穷,娇艳无尽。

    每一朵魁花都带了一名学生,白果儿不知何故,带了春梅与会。

    魁花们年纪都大了,这个行当约定成俗的规矩,三十岁左右是极限。

    过了三十不隐退,也鲜有客人光顾。

    春梅彻底变了样,和从前那个看起来柔柔弱弱,似乎掐她一把都有罪的感觉,迥异不同。

    嘴角儿一抿,媚态横生。

    眼波儿一挑,勾人魂灵。

    佯装气质,被她融进了骨髓里。

    这些学生作为各馆子的接班人,出来与同行新生代们打个照面,很有必要。

    每日老师之间的比拼落幕,学生们聚在一起谈笑风生,说些圭臬佳诗,雅词金章,句句引经据典,谈些奇闻异事,话本故事,字字不离才子文士,莺莺燕燕,欢声笑语。

    春梅左牵右拉,与每位学生都似是成了闺中密友。

    隐隐间,独占鳌头。

    听人说,病死的蓝姬有六个学生,最大的十一岁,十一岁的黄毛丫头,休说独自挑大梁,只怕衣裳都撑不起来。

    彩姬又不能缺失,这才是举办升姬大会的原因。

    三日后,最终一轮比试。

    莳花院玫歌娘子胜出,升任蓝姬。

    升姬大会完罢,百花楼中红橙黄绿青和紫,六位彩姬出迎道贺。

    幕后当先走出来一袭红装女子,火一样大红烫人眼睛的宫装,愈发衬托的她惊艳绝伦近乎完美的脸蛋儿。

    气质好似玫瑰,却混不似玫瑰般冷冽拒人,其清雅丽致,反而更像栀子花也似温婉柔和,迷人到失魂丧魄。

    这是从墨里侵染出来的才气。

    才里才气,叫人挪不开眼睛。

    看她,便如品一杯香茗,念诵一首绝妙诗词,吃一坛经年深窖的老酒。

    沁人心脾,夺人魂灵。

    她早已超越了一般意义上自成一派风格,锻炼的风华绝代,比各院子的花魁们委实胜出了不止三筹五等。

    她就是七彩之首的红姬了。

    随后五位彩姬娉娉袅袅走出幕后,各有各的风姿,各有各的风骚,各有各的无限风采。

    乔灵儿五迷三道,瞳色赤红,直瞧的浑身发抖,心里热切接近疯狂的呐喊。

    ‘啊哟,嘿呀,不得了,了不得,要死要死要死了,乖乖我的妈耶,六个下凡的仙女,老子真想。’

    百花楼这三个字,从此死死嵌在了她心尖上。

    这一嵌,嵌的并非是六位彩姬们在在展现的风骨才情,而是娇颜美色。

    她们最骄傲的东西,美色排其次。

    可世上仍有太多太多俗人,便如似乔灵儿一般以取貌而暴露出粗鄙,眼里只能看到她们是如何如何美貌。

    殊不知。

    这六位彩姬,个个都是风尘中不出世面的奇才,皆有圭臬名篇传世。

    叙过不放过,闲扯三两句。

    彩姬们自少女时代出道以来,先不说不卖身,便是某日有臣公巨枭来访,未得允许如面,甚至连艺都不卖。

    到而今,红橙黄青四位大家,已经封闺隐居,等闲不再会客。

    不会客不愁断了生计。

    一则,前些年积累的无数财富,十辈子都花不完。二来,纵然身无分文,凭名望也不会愁衣食。三嘛,虽说她们隐居幕后,但膝下学生们已陆续长大,或不日、或已经在主持大局。

    各院子中与日茶围眠宿,也不见有一天间断。

    乔灵儿心中堪称邪恶的真想,近乎永远不能实现的白日梦,不做也罢。

    翌日,天甫黎明,阳公未露。

    百花街牌坊下,一顶红帘小轿,由四名轿夫抬着,赴向南方。

    乔灵儿跟随在侧,刚开始还能半步不落,逐渐跟不上,最后被落下二里地。

    走了两个多时辰,才到庙前。

    她弯下腰“哈哒哈哒”喘粗气,额际汗似雨落。

    四名轿夫放下轿子,其中一人抹了抹汗水,见她狼狈不堪:“你这丫头,怎么瘦成了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活像骷髅病鬼,一个喷嚏都能把你打飞了。”

    “干你屁事,你打你打你打呀,看你能不能一个喷嚏打飞我,老家伙癞蛤蟆打哈欠,口气不小。”

    另外三人捂嘴偷笑。

    有人骂道:“老五,这黑不溜秋的丫头听不懂人话。你莫劝她,好心一般都是驴肝肺,给你说过多少次了,总也听不进去呢。你不挨骂谁挨骂,活该呀你。”

    老五从还是‘小五’的时候,就一直这样好心到变成‘老五’。

    ‘好心’这种瘾性般的东西,一旦种下,就会融入骨髓血脉里,每每下意识跑出来作妖,改不了的。

    乔灵儿听得懂人话。

    这是她的伤心事嘛。

    那青花大碗可是壮年男子的份量,她顿顿进食到肚皮快要撑爆才放箸子,不见长几两肉,吃多少拉多少。

    本就苦闷,他还提起自找不自在。

    轿夫老五满面通红,手足无措,被她怼的继续劝也不是,就此退开也不是,也不能当真打喷嚏吧。

    想劝她多吃饭的话死在腹中,说不出口来了。

    “月昭,不得无礼。”

    孟英掀开轿帘走出来,佯怒吩咐。

    乔灵儿喘匀了气息,本来以她粗夯的臭脾气,即便做错了,那也是绝不肯低头道歉的。可孟娘子的话不能不听呀,自己这趟出来做什么,她心里有数。

    于是稍蹲福了一礼。

    “适才冒犯顶撞,烦请公公原谅。其实是,触及小女子烦恼之事,无论吃多少也不长肉,你看我这手腕,比箸子粗不到哪里去,甩手动作大些,只怕会断。”

    轿夫老五听她带着郁气的话,惭愧的无地自容,连连摆手。

    “不打紧不打紧,是老五莽撞,该向女公子赔不是才对,对不住。”

    孟英从袖子里取出两吊钱,递给轿夫老五:“还请四位大哥择地歇息,吃杯茶解解乏,咱们两个时辰后回去。”

    老五说什么不收。

    大家挣的都是一份苦钱。轿夫自不用说了,用体力挣钱。勾栏嘛,那也是用体力挣钱。

    汗流浃背只是等闲,累到虚脱,那也是司空见惯。

    孟英只得收归两吊钱,走向庙里。

    “小娘子,你知道这是谁的庙吗?”

    “不知道。”

    大小两个女子不疾不徐,仿似闲庭信步般前行着。

    莲步轻移间,孟英轻声诉说:

    “庙中尊供,陆瑶娘娘。”

    “陆瑶娘娘,姓陆名瑶字明珠,也可唤她明珠娘娘。”

    “娘娘生在两百四十多年前,十二岁时落入风尘,十五岁开闺接客,十九岁入宫为妃,二十四岁上下登临后位,口衔王宪,权倾天下。”

    “出自虹州,尊王后亦是我乐地王池芙珠城乐王宫,芙珠城中的珠字,便是取自陆瑶娘娘表字之一。”

    “如今的乐王殿下,乃至上数十二代乐王,皆为陆瑶娘娘后嗣。”

    “娘娘薨后,谥号孝惠仁宪端懿慈淑恭安纯德智辉宣仁顺天圣王后,史称端顺王后。”

    “十余处花街里的风尘女子们,在城里城外,为娘娘起了连同这座在内的三座香火庙。”

    “每逢节日闲暇,虹州城的风尘女子们常来烧香祭拜,祈求这位两百多年前的同行奇女子神明保佑。”

    “奇女子如她,令人敬佩。”

    “想那王宫中有多少妃嫔?单有心机手段如何能够?加之聪明才智也必不足脱颖而出,还需大仁大量以容人,大果大勇以捍畏,才能成事。”

    “类似这般顶儿尖儿之人,实可说是盖代无双无对。”

    “古人是否有如她般奇才,迷雾也似的历史长河里,许会有吧。后世之人还不曾有过,我是看不到的了。”

    “但如有机缘,你能看到。”

    “前提是,你要睁眼去看。”

    “小娘子,我知你家道中落,自幼饱受欺凌,排斥自身以外所有人和事,这很不好。”

    “你要试着,打开你的内心。”

    她说到自己看不到了,语气仍是古井无波,一如既往的平淡如水。

    乔灵儿抽了抽鼻子,堵住了。

    伸出右手拇食二指捏住鼻梁,“哼呀哼呀”的醒鼻涕,醒不出来。鼻涕犹如死在了鼻腔里面,怎么都唤不醒。

    孟娘子她,这是在苦心孤诣,抓紧所剩无几的时间,殚心竭虑教她要有人情味这等道理呀。

    爱与温润。

    她过去偶尔从旁人身上见过,小孩子哭着闹着要糖果玩具,大街上无时无刻都在发生,眼虽馋,但从不知感受。

    此时,她忽然清晰的感觉到了。

    孟娘子她……当真比我妈还亲。

    分别拜过陆瑶娘娘,到书记处布施两吊香烛钱,都不许愿,携手远走。

    孟英既决意随他而去,自知余下时日无多,许了愿还不了。乔灵儿是不信,她连生而不养的爹爹妈妈都不信,何况虚幻神明。

    两女手拉手离庙,步行向东,五里之外悬崖边上,有个小院。

    院中空旷,角落处有颗快要老死的梧桐树,树下有条长椅正对旷地。

    “此地原是我当年丧魂之地,自我续魂重回人世,便就荒废了,积威还在,等闲倒也无人敢出没。”

    孟英坐到长椅上,歪头思考。

    乔灵儿站在她身侧,衣裳抖动。近来饭食不错,枯黄长发正向黑色转变,转到一半,看起来是棕色。棕色长发亦在不停抖动。

    她在哆嗦。

    终于要教武功了。

    “我这一支武功,博大精深,凡品三等境界中的一等艺境、二等功境、三等术境无不囊括。”

    孟英续上三天前被宗盛打断的话:

    “名曰《屠龙功》,脱胎自丐帮镇帮武技《打狗棒法》。”

    “恩师赵高少年时曾拜入丐帮,有幸成为团头膝下医、卜、星、相、书、画、棋、译、说书弹词、募化唱莲、花鼓堪舆十四位走乞之一的募化丐。”

    “后来,这位团头败尽竞争对手其他四位团头,成为竿子头,恩师从龙,晋升为七袋长老。”

    “得蒙竿子头荣宠,命九袋长老掌钵龙头传下半数棒法,以卫丐帮。”

    “多年前,这棒法儿原不能外传,即使是本帮弟子,也不可,只因丐帮曾经数次面临存亡绝续的大危难,这条规矩好久以前,便被当时的帮主废了。”

    “历代帮主竿子头口口相传,帮中七袋以上,有大功于本帮的长老,可学数招作为奖励,不得学全。”

    “如是故,恩师从丐帮学来的棒法儿缺失不全,只得五招。”

    “缠、绊、挑、戳、砸。”

    “完整的棒法有九招,缠、绊、挑、戳、砸、迎、勾、牵、引,每一招细分九九八十一式,每一式又有十二到十八种手法变化,计有一千二百余种变化招式。”

    “恩师后来因缘际会,回到故乡与好友共同创立巨木宗门,虽苦苦恳求,奈何丐帮也不是竿子头的一言堂,顽固不化的诸长老容不得帮中弟子另立山门,执意逐恩师出帮。”

    “这段往事,已过去六十多年了。”

    孟英站起来,一面说话,一面取下头上重达四五斤的步摇放下,挥掌打折一根人头粗细的梧桐枝干。

    提了树干,走向旷地:

    “恩师学究天人,奇思妙想,从打狗棒法依赖手法巧劲,一朝顿悟成妙,衍为大开大合的武技。”

    “取名《屠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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