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因为北凉、青州这样的地区地处苦寒，或许早就被大秦国这样的帝国吞并。
比起崔北省，北凉的地域虽然小得不多，但人口差距太大。
所以一直以来，北凉这样的弱势地区，只能以府为最高行政，甚至不敢立国。
可以想象，北侵被阻，崔北省绝不会善罢甘休。
而苏雨蛰是目前唯一了解这些内情的人，他深感忧虑，又深知自己可能已经无法摆脱这些争夺。
除非甘愿被征服，沦为大国之臣。
但就算他愿意，苏世钧也不会答应，整个苏家可能也不会答应。
苏家，一直是一个深藏着野心的家族。
苏雨蛰不由得开始怀念小宝那个可以让他无忧无虑的身份。
如果早些看见到那份侧写，他无论如何也不会轻易丢掉小宝这个曾经让它最开心的角色。
还好，就像惠若水预料的一样，崔北省的军队因为补给的问题，渐渐丧失了战斗力，而那晚的狂轰滥炸，更是将他们赖以生存的幕僚长炸死，他们制造火炮的技术就只能停留在当前的阶段，很难继续发展。
而北凉，技术的进步还会继续，黄胤脑袋里还有的是东西。
大秦国终于退兵了，北凉没有去追击。
苏世钧非常清醒，穷寇莫追这个道理他显然很懂，让他们在冰天雪地里冻僵一部分，再饿死一部分，远比用代价去换取杀戮更为划算。
接下来的雪漫时节，就是北凉最后的准备时间了，来年冰雪融化，崔北省的军队一定会再次挥师北伐，到那时，北凉必须具备歼灭来犯之敌的力量。
…………
这天，苏世钧将全军决斗能力最强的两名将士叫到大帐，殷炫和栾卫忠。
根据苏世钧介绍，像宋军亭那样的将军，这两个人分别可以一次性放倒五个左右，而宋军亭之神勇，苏雨蛰亲眼所见，相比之下这两人的个人能力之强足见端倪。
殷炫擅长近距离短兵搏杀，栾卫忠则天生神力，摔跤是他的拿手好戏。
苏世钧希望他们向南进发，去刺杀崔北省的巡抚大人及他们的技术骨干，哪怕是用命去换，也要换掉几个。他要用最小的代价，拼掉对方的最具威胁的点。
但是，他当然不会真的这样去说。
“你们现在虽然是此刻，但首要的目标依旧是保护自己。对于刺杀目标，放火、投毒、近身搏杀，只要能干掉目标，可无所不用其极！”苏世钧对殷炫和栾卫忠说道，“但是，若没有绝对的把握，不能轻易出手，否则让你们去执行此项任务也就失去了意义！”
“是！”两人答应道。
“目标优先顺序都记住了吗？”
“技术骨干因为防卫会更松，对我们威胁又更大，所以是第一优先刺杀目标。最高首领如果倾向于鹰派，就是第二击杀目标。如果下一任首领属于保守派，就放任自流，转而击杀鹰派官员及将领！”
苏世钧满意地点点头，“你们只是第一批北凉派出的刺客，因为时间仓促，没有时间对你们进行更多的训练，所以一切要靠自己。永远都要记住，你们自己的性命比目标的性命更重要！”
“是！”
一旁苏雨蛰有些鼻酸，虽然这两个人他都只是第一次见，但他们的勇气和决心值得敬佩。
他走到两人身前，跟他们分别拥抱，“来年春季结束，你们就回来，无论有没有完成任务。北凉全体军民，会等你们！”
“是！保证完成任务！”
目送二人离开，看着他们坚定的步伐和伟岸的背影，苏雨蛰已经热泪盈眶。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
他深知，刺杀任务几乎是九死一生，无论他如何自欺欺人，这两个人十有八九是回不来了。
苏世钧也自伤感，他拍拍苏雨蛰肩膀，“雨蛰，要相信这个决定是正确的，毕竟我们处于绝对弱势……”
苏雨蛰喃喃地说道：“那也只能拖延一时，一旦有将领和技术骨干被击杀，对方会更加注重护卫的。”
苏世钧点点头，“所以接下来的重中之重，是发展自身。”
苏雨蛰擦掉眼泪，“叔父，青州府那边的资源，是不是也应该立即调动起来，人力、物力，尤其是最重要的战争资源，也就是金属和原材料。”
“嗯，我马上安排。”苏世钧说道。
…………
各种物资陆续进入北凉城，匠人也越来越多，甚至原本只是毫无技术的平头百姓也加入进来，渐渐成为熟练工匠。
为了生存，北凉已是全民皆兵。
在这样的日子里，惠若水的能耐更是得到了极大的体现，他写的文章，苏雨蛰和苏世钧每天都在看，然后根据指引去大力发展。
可惜在冰天雪地的北凉，能够动用的资源的确太少，如果来年冰雪融化以后，北凉还能生存下去，惠若水将有更多战略指引出台。
北凉越来越重视技术力量，而越是重视，武器生产也就越发提速，而且技术骨干越来越多，黄胤也能将更多的时间花在设计图纸上。他打算把来复枪的生产提上日程，因为北凉已经开始组装出了车床这样的工业雏形。
苏雨蛰当然知道有膛线的来复枪和火枪之间的差距，所以建议苏世钧全力支持。如果北凉军能够人人装备来复枪，至少可以不再惧怕崔北省的侵犯，或可让他们有来无回。
同时因为他派出了刺杀小组，也更加注重对于北凉首领和技术骨干的防卫，同时对于来往北凉城的每个人都严密登记，争取做到不放进一个敌军探子或是刺客。
此外应苏世钧要求，黄胤还绘制了带膛线的短枪图纸并投入生产，而苏世钧要把这种短枪应用到更多刺杀队伍中去。
对于弱国来说，手上的筹码太少，因此以小博大变成一个选项。
于是惠若水拿到一个他并不擅长的任务，草拟一份组建和训练黑衣卫——也就是刺客营的计划。自从通过苏雨蛰的建议开始阅读惠若水的文章，苏世钧已经很信任惠若水。
很快，带膛线的来复枪生产出来了，北凉军一片欢腾。
之前的火枪开始回炉，全部被打造成来复枪，同时，带膛线的短枪也生产了一百把。
苏世钧下令，在全军抽了综合素质最强的一百个人出来，组建成黑衣卫，由两名身经百战的将军亲自督促和监视训练，而训练的项目，全部是惠若水设计出来的。
苏雨蛰看过黑衣卫的训练计划，他感觉远比自己能想到的好太多了。
接下来的时间，北凉的车床和熟练匠人越来越多，开始全力生产弹药，他们甚至放弃了热气球和炸药包配合的战略手段，转而把热气球应用到侦查上去。于是，热气球侦察营也应运而生。
有了来复枪，那种漫无目的的轰炸也就显得无比浪费，其实也不具备真正的杀伤力，毕竟太过扎眼，也容易被敌人防范，除非是突袭轰炸城市的防御性建筑物。
此外火炮技术因为机床的规模过小难以突破，始终停留在最原始的阶段，只能作为一个战略填充，而不是主要手段。
…………
空了一个鸟笼，香妍和飞墨竟为此伤感了一回。
养了几个月的鸟，她们都有感情了，还给每一只鸟都起了名字。
没了的那一只，叫细嘴儿，是飞墨起的。
天寒地冻，鸟笼便不再挂在院子里，占据了一间厢房，两个丫鬟还在房中燃起炭火用以保温。
她们不知道细嘴儿为什么没了，笼子自己打开了，笼罩被掀起了一个角，正是笼口的位置。
“飞墨，你说，会不会是老彭和老李偷去吃了？”香妍轻声问道。
飞墨摇摇头，她哪里知道？
香妍又道：“也不知公子养这些鸟用来做什么，他自己又不喂食，也不怎么看，更没见他带出去逗一逗，一点儿都不像别家的主子那样。”
飞墨却道：“姐姐，你又不是公子，你如何知道他咋想的？咱们公子又不傻，做事岂能没个分寸？是咱们笨，猜不到公子的用心罢了。”
香妍伸指戳了一下飞墨额头，“你就知道说公子好，这也好，那也好，都见不上几次……”
说到这，香妍自己也有些痴了。
苏七公子是她看见的最好看的公子了，再也没有更好看的。
而且苏七公子知道心疼人，不让她俩多干活，也不像别家的丫鬟说的那样，对丫鬟们轻薄无礼。
但香妍怎么就空落落的呢？因为她也希望自家公子也能像别家的公子那样，有时间跟丫鬟们捉迷藏、玩游戏，摸摸小手儿，再亲亲抱抱。
那可是苏七公子啊……
飞墨见姐姐脸颊飞红，自己也害羞地低下头。
苏七公子不在的那几个月，她俩百无聊赖，总是说到公子，猜测公子在北方老家在做什么，在想什么，会不会想到北凉城，会不会想到这个家，会不会……
总之一个比一个失魂落魄，只将寄托放在那些鸟儿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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