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山,那事,那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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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秘书生涯(1)

作者:

唐英说爱

    市中级人民法院做出了二审判决,也是终审判决,维持一审判决,调整了部分内容,加大了被告方对原告赔偿损失的额度。

    拿到判决书后,黄昊心里却似乎没有那么高兴。因为,他知道,如果不能执行到位,这将是一纸空文。

    黄昊把官司胜诉的消息告诉了黄能顺,黄能顺回村时把这件事就告诉了其他人。黄昊打赢了“民告官”的消息不胫而走,加上他“白手起家”跟县里大领导的女儿结婚的消息,让很多人对他改变了认知。

    之前那些根本瞧不起他的人,背后议论他一边放牛一边看书很假的人,似乎被现实打了耳光。人家虽然个子小,但能耐大;虽然不会干农活或是农活不乍的,但有本事跟县里领导的女儿结婚,还不要家里拿一分钱。

    连那个曾经捎信阻挠黄昊恋爱的姜林绿,见了黄龙朝夫妻,也恭恭敬敬地叫“黄伯伯、黄伯娘”了。这人情世故,或许就是这样。

    黄龙朝夫妇倒觉得没什么变化,这个家还是这个家,儿子基本上不回来,就俩老人根据自己的体力,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黄昊偶尔回来,问他们有没有钱用,如果没有钱用,就拿一些给他们。

    到法院申请执行的时候,黄昊遇到了在执行庭工作的(堂)舅舅王长春。

    王长春看到黄昊,才知道原来他改名了,还代理这起民告官案件,对他是刮目相看,没想到自己还有一个厉害的外甥。

    听了黄昊的来意,王长春说:“外甥,不是我不帮你,这个案子的执行肯定是很难的。竹器厂倒闭了,就算镇政府负连带责任,镇政府账户上也没钱,他们不是这一个官司,还有其他官司欠着钱呢。”

    黄昊说:“难道他们不发工资吗,不能冻结他们账户吗?”

    王长春面有难色地说:“谁能批示冻结他们的银行账户啊?镇政府还得正常运营啊。”

    黄昊便又去找杨院长,杨院长也深感无奈,说这个县穷是事实,但有些人就是不作为。他初来乍到时,以为自己雷厉风行的风格,能干出一些为民作主的事情,事实证明这里面的人际关系错综复杂,“水”太深了。他不是执行庭的直接领导,但会帮忙督促一下。

    黄昊感觉到了杨院长的无奈,没想到这么耿直的领导,为民作主的法官,都如此无奈。

    虽然结婚了,家里连个电视机都没有。黄昊看着空荡荡的客厅,心里非常失落,但更多的却是自责。

    恰好此时,县民政局和公证处联合举办“福利彩票”现场抽奖活动,特等奖是一台21英寸的“韶峰”牌遥控彩色电视机。

    那时候,别说遥控彩电,连彩电都很少人家有,基本上都是14英寸的黑白电视机,连何爱云父母家都是。

    黄昊便动了心思。他知道中奖的概率是很低的,但只要举办方不作弊,肯定有人中奖,只是谁碰巧抽到特等奖的彩票。这个也是书本上学到的“必然”和“偶然”的辩证关系。于是,他便到抽奖现场观察活动进展。

    当时一共有两组彩票,特等奖是两台彩电。每组彩票的一万张中只有一张特等奖号码。

    规则是下午五点,公证处会现场给彩票箱贴封条,剩下的彩票第二天当场启封再抽,直到抽完为止。

    第一天,其中一组的彩票空箱了,没有人中特等奖。现场就引起了骚动,有人认为举办方作了弊,里面没有特等奖号码。

    公证处的人用高音喇叭解释:“因为这次是县里第一次组织抽奖,许多人不知道怎样看是否中奖。每张彩票有两次中奖机会,一种是刮开是几等奖,一种是对号码,两种都可以现场兑奖。估计是有人只刮开看,发现没中奖就扔了,没有拿号码核对,带走了或是丢到其他地方了。现场就有人捡地上的彩票,兑了自行车、电饭锅等奖品。希望大家认真核对彩票,不要轻易扔掉。抽奖关系到公信力,任何人都不敢作弊的。请大家放心!”

    经这么一说,大家便打消了疑问。

    第一天从抽奖现场的场景来看,眼见彩票箱里的彩票越来越少,黄昊仍然没有出手。等到封箱后,他决定第二天继续到现场寻找机会。

    第二天上午,另一组特等奖仍然没有人兑特等奖。黄昊中午吃了饭,决定继续“蹲点”,临走时看到了何爱云单位新分配的大学生黄永杰,他住隔壁,便对他说:“黄永杰,下午去抽奖啊,你是黄花郎,应该手气好。你要是抽中彩电,就半价卖给我,好吗?”

    黄永杰好像没什么大的兴趣,说:“我哪有那个命?我经常要下村组,要是能抽辆自行车,可能都是祖坟冒青烟了。”

    黄昊就跟他开玩笑:“那你就抽辆自行车吧,我抽台彩电,到时候你用自行车帮我驼彩电回来。我在现场等你,就在人民医院旁边,最迟四点半一定要来,不见不散哦!”

    黄永杰见他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就说:“好,四点半我到现场找你。”

    下午四点半,黄永杰到现场找到黄昊,花两元钱抽了一张彩票,刮开一看是“谢谢您”,随手就扔掉了。

    黄昊捡起来对了一下号码,自言自语说:“这不正是中了一辆自行车吗?”

    旁边的人一听,就说:“人家扔掉了,就是你的。如果你不想要自行车,就卖给我,我给你100元钱。”

    黄昊一听,丝毫没有犹豫,就追上黄永杰说:“黄永杰,你中奖啦!你中了一辆自行车啊!”

    “真的假的?”黄永杰以为他开玩笑,黄昊指着彩票上的号码,让他看公布栏的对奖号码,还果真对上了。感激得不知如何是好:“你要不说,就是你的了,你人真好!”

    黄昊说:“你不是说想要自行车吗,赶紧去兑奖吧。该轮着我抽彩电了。”说着就挤到彩票箱,递上10元钱,便伸手进彩票箱,他感觉箱子里的彩票已经不多了,用手在箱底摸了一圈,抓出五张彩票,打开第一张,一看上面的号码,眼睛都直了,顿时大叫起来:“20002,特等奖!我抽中了,我抽中了!”

    工作人员接过一看,确定了是特等奖,便通过扩音喇叭宣布“有人中21英寸遥控彩色电视机一台”,并放了鞭炮,表示祝贺。

    黄昊拿着公证处盖了公章的彩票,就跑到对面五金公司的商店,看见黄永杰正推出一辆崭新的“永久”牌自行车,便兴奋地对他说:“黄永杰,你不要走,等一下帮我驼彩电回去!”

    黄永杰一听,都愣住了:真的假的,他的话竟然全应验了!

    黄昊感觉浑身都是喜悦,很快就领到了彩电,还不忘买了个电视接收信号器,把彩电放在黄永杰的自行车后座上,又要了一根绳子绑好,两个人就往农业局大院走。

    紫金路是县城最繁华的主干道,他们俩人的自行车和彩电上都贴着“特等奖”和“一等奖”的字样,引起了行人纷纷围观。

    进到农业局大院,要下一个陡坡,黄昊看到何爱云在门口,便大声叫她:“何爱云,快来帮忙扶一下,这是我们家的彩电!”

    这一喊,把何爱云搞懵了,半天还没有反应过来。黄昊急忙说:“抽奖,抽奖中了彩电!”

    这一嗓子,把大院的人几乎全都从屋里喊出来了。何爱云这才反应过来,跑过来帮忙扶着,三个人小心翼翼地踩着台阶,让自行车顺着坡慢慢滑到地面,到了家门口,从自行车上卸下彩电,抬进了客厅。

    许多人就来看稀奇,比他们结婚那天都热闹。

    黄昊一边拆包装箱,一边对何爱云把下午跟黄永杰说的话,还有他不懂兑奖扔掉彩票的事,和自己抽奖、中奖、领奖的经过,一五一十说了一遍。

    一句笑话,竟然成真。这不可思议的事情,真真切切地发生了。

    黄昊吃了晚饭,仍然抑制不住兴奋,对何爱云说:“有时候说话很灵的,你以后要乐观一点,多想些好事,多说些好话,保不准哪一天就实现了。”

    调试好彩电和电视天线,出现了彩色画面。黄昊便跑到宿舍楼,跟何永亮说了中奖的事,夫妻俩将信将疑,过来一看,还真是的。

    黄昊陪着岳父母在客厅看电视,何爱云有早睡的习惯,已经进了卧室关上房门。黄昊把声音尽量调到小声一点,以免影响她休息。

    看了一会儿,何永亮就起身要走,黄昊说:“爸,反正何爱云不爱看电视,要不搬到家里去吧。爷爷奶奶也可以看。”

    何永亮说:“不用,他们也睡得早,不看电视的。早点休息吧。”

    说完就走了,何昊送到门口,回来刚把门关上,何爱云从卧室走出来,有点不高兴地说:“谁说我不喜欢看电视?关于家里的事情,你以后要跟我商量,不能一个人作主。”

    黄昊说:“我想着,家里还是一台14寸的黑白的,我们看这么大的彩电,怕他们心里不舒服……”

    何爱云打断他的话说:“你怕他们不舒服,你忘记了他们是怎样对你的,不准我跟你来往,逼我相亲,他们有想过你舒不舒服吗?你不要好了伤疤忘了痛。这个才是我们自己的家,他们的家是他们的。”

    黄昊看着她,觉得她说的不是没有道理,但总感觉她的神态有点陌生。心里想想,也不想跟她辩论,就把她抱回卧室,让她早点休息。

    何爱云说:“今天我情绪好,你赶紧去洗澡,我等你。”

    黄昊应着,就去洗澡。一边洗,一边想着妻子的话。他不太明白,她为什么对待亲生父母的态度,有时候也这么强硬。倒不像山里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特别是父母,从来不会吝啬待客,就算是家里只剩下一顿饭菜,只要有人来,都拿出来招待。自己受他们影响,也是乐于助人,不太计较。有一年的冬天下着雪,他傍晚去对面的代销店买东西,看到一家从安徽利辛县误入大山里的杂艺人,大小六七个,在代销店央求留宿一晚,店主让他们赶紧离开。他想到天寒地冻的,还有几个孩子,怪可怜的,就让他们到家里吃饭过夜。床不够他们住,就在堂屋里烤炭火到通宵,烧了不少木炭。他们第二天一早离开时感激涕零,后来写信来表示感谢,还寄了红花种子和肝红素提取技术资料。这些都是发自内心的乐于助人的精神,从来没有考虑过利益关系。难道真应了那句:“越穷越大方,越有越小气”吗?

    不过,这也不能怪妻子,为了这个小家庭,她付出了不少心血,受了不少委屈,才跟自己结婚,让自己在县城有了自己的家,以后得多包容一些,跟她好好过日子。

    黄昊转念一想,这做人还真的不能昧良心。如果自己下午昧着良心贪了黄永杰那张彩票,领了自行车也是神不知鬼不觉的,但自己就错过了抽中彩电的机会。只要错过这个时间点(时机),多一个人在自己前面搅动一下彩票,或是自己的手不是那样搅和拿彩票,也不会轮到自己有幸抓到那张特等奖的彩票。

    所以,他想:做人还是要正直、善良,才能过得起硬,才能有更大的“福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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