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名儿，怪熟悉的呢。”曾扬帆听到这个名字，觉得熟悉，一边穿鞋的卢宁便解了他的惑，“卢云珊这名字，好像小夜子前前任啊。”
“操！小宁子你厉害啊！”曾扬帆对他竖起大拇指，转头去拍元静夜，“那女的不就是你前前女友嘛，你那前前女友也叫卢云珊，刚好也在秀林呢。这苏城真小啊！”
讽刺极了。
“元静夜，你说句话啊，怎不说话？”曾扬帆漱了漱口，用胳膊撞了撞他。
元静夜面如土色，一句话也讲不出来，理了理头发，收拾好桌面，换完鞋便沉着一张脸出门了。
屋里一片静。
“你刺激他干嘛？本来这事就抓马了，你还刺激他。”卢宁一脸愁。
现在压力给到曾扬帆这里。
元静夜出门时正好三十分，三十五分他便到教室了。
教室里已经有不少人坐在里边看书自习了，白暮年也在。她今天来得很早，正埋头奋笔疾书，也不知在写什么。
他走到位置上，便见桌上放着一只一次性的饭盒，透过透明的盖子，能看出里面是云吞。
元静夜不由地回头去看白暮年，她正低着头，桌上的书堆得很高，他看不见她的脸，只能瞧见发顶。他又看了眼桌上的云吞，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去面对她。
正当他进退两难时，白暮年突然抬头，四目相对，“还不吃吗？一会儿坨了就不好吃了，别浪费了。”
元静夜迅速躲开了她的目光，木纳地点了点头，吃早餐。
她的手艺很好，云吞很好吃，甚至比店里的味道还好，没有他讨厌的葱花和香菜，但他却有些难以下咽，问题不出在云吞上，在他自己身上。他感觉喉中卡着一根刺，每咽下一口都会触到那根刺，很疼，很疼。
直到早读前的五分钟，他才把那碗云吞吃完。
过完早读便得去跑操，下课铃一响，大家便涌向教室门口，前往田径场，元静夜跟着人群，往田径场的方向移动。
他正走神，手便忽的被人握住了，那人拉着他从人群中挤了出去，他是低着头的，但他知道，牵他手的人是白暮年。
她的掌心从来都像磨砂纸一样粗砺，从他的角度看去，更能看见她握自己的手，手背上有几道疤，细细小小的，那只手完全不像女孩的手，反而像一名男性的手，指节分明，手指修长，还有微凸起的青筋。
白暮年拉着元静夜往艺术楼走。
艺术楼是专门给各社团用来组织社团活动的，一楼一般作平时节日晚会海选和学生会及校团委开会用区，边上是文印室。二到四楼由各社团自主分配。
两人上了二楼往文学社去，白暮年拿出钥匙开门，扭了两下，握住门把，轻轻一拧门便开了，他们便跟着门往里走，一进屋，白暮年便关上了门。
“坐吧，站着干嘛？”白暮年见元静夜和一根木桩似的站在那，有点头疼，她说了他仍木木地站着，她便过去拉他坐下，两人便面对面坐着，膝盖贴在一块。
“你怎么了？”她两手捧着元静夜的脸，让他看着自己。
元静夜被迫对上她的眼睛，便见自己的身影映在她眸中，他明明想躲开，却又忍不住陷入那双如深潭池沼一般的眼。
“我……”
他只觉哽咽。
她仍安静耐心地等待他的下文。
元静夜的心抽痛了起来，他抓住那两只捧着自己脸的手，握在掌中，重重地舒了一口气才说出话。
“白暮年，你知道我和卢云珊淡过吗？”
他似用尽了全身气。
“知道。”白暮年语气仍旧平静，不见一丝波澜。
“那你——”为什么还要和我在一起？
后话他说不出来。
“我不在意。”
怎么可能不在意啊。如果是他，他完全忍受不了的。
元静夜其实有想过，但却从未想明白。白暮年为什么会想和他这样的人交往呢？他知道不是因为喜欢，他也不认为她有目的。这人从上到下，从外到里都是清白干净的啊。
但，今天早上他却感到了害怕。
他知道自己不该往那样的方向去想她。矛盾着，挣扎着。
他怕她不喜欢自己，也怕她是因为卢云册才和他交往的。他元静夜从来都是自私自利，胆小自卑的。
白暮年。”他小心翼翼地叫出她的名字。
“你说。我听着。”她似俨然而立的山，不动摇、沉静平稳，
“你是因为卢云珊才和我交往吗？”他问。
“我有什么理由因为她才和你交往呢？”如反问。
“她伤害过你啊。你应该想报复她。”饱含不确定性的陈述句。白暮年突然笑了，“不是打击你。我不认为和你交往就能报复她，而且我已经报复过她了，李璟钰应该和你说过吧。”
“可你不喜欢我啊。不喜欢，又没有目的，为什么和我在一起呢？”他说得吃力。
“你知道什么是喜欢吗？你的恋爱动机又是什么？”
元静夜愣住了。
这个问题他从没有想过，他谈过很多次恋爱，从初三就开始谈，本校外校，都有，他自己其实并不清楚自己谈过几次。他并不知道“喜欢”这一概念，只是享受于“恋爱”的那种束缚却又自由的矛盾的快感。希望被爱，但不懂也不付出爱。
在“恋”的战场上，他其实算不得熟练，仅是纸上得来的“兵法”，但这些完全够用，从“纸”上学来的一切，都足够他用来争取被爱。
他的恋爱动机，其实是十分明确的，他想要被爱，是谁都无所谓，他只要那个人的爱
白暮年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如同法官审视犯人一般。
在她面前他浑身赤裸，连一丝遮羞布都没有。
“我不似你想的清白。”白暮年看着他，面上没有任何表情，“我是有目的的。”
元静夜心头一紧，不敢看她。
“我和你很像，但也不同。”她言语停顿了几秒，“我不喜欢你，当然也不希望你喜欢我。但我很想试一试，和人玩恋爱游戏的感觉。即使没有喜欢，我对你的态及和方式，你都很受用吧？”
她脸上有了笑意，她如清池中生长而出的黑莲，可远观亦想亵玩。
虽然玩脱了，但他却有种奇异的快感。
“你在我告白那天说了一句‘合作愉快’。现在就开始拟合约吧，不用有具体内容，只要有时限就行。”
“四个月。”在白暮年说完那句话之后，元静夜便吐出这一句。
白暮年将自己的手从他掌中挣脱出来，抚上他的脸，顺着领线往后，落在他的石颈，拇指不在领下，轻轻一抬，他便顺着她的力道抬头，白暮年挺了挺腰，倾身抬头吻了吻他的嘴角。
“合作愉快。”
元静夜承认，白暮年对自己的态度和方式，他十分受用。
那种感觉就像被酒精麻痹了神经让人感到飘飘然的醉意后，仍旧能清醒地感知到快意一般上头，矛盾却又让人情愿心求地坠入其中。
白暮年站起身，把角落的资料搬到桌上，来回两次，两沓资料，很厚很高。
“要走了？”元静夜抬头看她。
她把个腕送到他面前，“还有五分钟上课，还不打算走吗？”她腕上有块表。元静夜闻言，看了看时间，确实该走了，他正准备起身，白暮年却按住他的肩，低头亲了亲他的眉眼，“帮我搬回去。”
元静夜眼皮有些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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