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你故事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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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个故事 蓦然回首——雨会(上)

作者:

任言姑娘

    阴阳、四季,和谐共生,互不侵扰,维持着宇宙的平衡运转,万物的自然生长。

    谁知道有没有一种超乎自然,神奇微妙的能量在某个时间缝隙悄然作用,划开一个空间的分叉口,于是,平行世界的传言甚嚣尘上。

    期冀未知,向往神秘的我们对海洋、对星空、对宇宙满怀梦幻的想象,只要有一点迹象,就足以使我们为之痴狂。

    哆啦A梦无所不能的百宝箱里,一直有一件神器,名曰“时光机”,据说只要轻轻摁下按钮,机器便能瞬间将你带至心中所想之处。

    这个地方,可以在遥远的过去,也可以在难以触及的未来。

    移步幻影之术想来也不那么稀罕了,它瞬时转换的不过是地点,然而“时光机”却能跨越时间的距离。

    如果连时间都能轻松越过,还有什么不能期望?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从来没有谁都追赶上时间的脚步。

    从来只说“寸金难买寸光阴”,也总是劝诫世人要“珍惜韶华”,而没有说时间静止,任人采撷的。

    可谁知道呢?

    拥有着超前思维,与时俱进的科学大家们穷尽毕生的心血和智慧,恰恰是向我们证明了时间的相对静止,空间的可扭曲性。

    你不相信的,未必就不可能存在。

    这个故事就与时间的流转有关。

    叶七有时候真的很烦自己的爷爷。

    爷爷是家里最有威信和话语权的老长辈,爸爸妈妈都对他言听计从。

    从小,因为父母工作忙碌,她是由爷爷一手带大的。

    街坊邻居都知道,爷爷是个铁腕强权主义者,说一不二,把早年间在部队的习性作风都延展到生活上了。

    偏偏叶七又不是乖顺的性子,爬树掏鸟蛋,下河摸鱼,抓蚂蚱逗蛐蛐,田间撒野,和乡里的男孩子疯闹,打群架......一桩桩一件件都是在触碰爷爷的逆鳞。

    所以,叶七小时候没少挨“老司令”的揍。

    暴雨梨花式、螺旋狂飙式,棒鞭混合式,爷爷的招式炉火纯青,娴熟无比。

    叶七叫苦不迭,算是领教了他的厉害。

    她常常会想,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来部队里体罚那一套,要是刑罚真的有用,暴秦就不会二世而亡了,爷爷就是个再世暴君。

    人家说到自己的爷爷,眼前都会浮现出一副慈祥和蔼的面容。

    他们的话语如清风拂过绿叶,滋润心扉,而叶七对爷爷从没有什么好印象。

    要是有,也必然是,如洪水猛兽,避之不及。

    几十年如一日,每天凌晨,爷爷按时早起打太极,回来时总会把叶七从被子里拎起来,命令她晨跑、做家务,美其名曰锻炼身体,免得长一身肥膘。

    不知道当年奶奶是怎么看上这个“老司令”的,只可惜奶奶在她出生前就患病去世了,这成为叶七心中一个永远解不开的迷题。

    光阴荏苒,在爷爷的“辣手摧残”下,小叶七长大了。

    如今,她十七岁。

    行要正,坐要直,如松柏,不屈折。

    叶七的天性不羁,但迫于威压,不得不被爷爷“修剪”得板正刚直。

    今天,是和父母约定好的回家欢聚日。

    每个月的今天,因工作常常连面也难碰见的一家人能暂享片刻的天伦之乐。

    叶七在老爷子的督导下顺从地整理好行装,又在他的注视下乘上公车驶向城市。

    当晚,陌生疏离横亘在本该亲密无间的一家人中间,饭菜的热气也消弭不开浓重的无言。

    缺乏的陪伴和迟到的关怀夹杂着礼貌客气又冷淡的寒暄,一顿饭,竟也吃出了酸涩的味道。

    叶七没有怪过谁,也没有埋怨过什么。

    自小被丢在爷爷那样一个粗汉子的手下管着,叫她慢慢学会将委屈往肚子里咽,伤口被撕裂了和血吞下。

    她不敢像普通小孩儿一样放肆欢笑,忸怩落泪,只能伪装逞强。

    一月一至的客套饭她早已习惯,却还是做不到坦然释怀。

    父母和她有着血缘的羁绊,无法斩断,她也并非不明白他们的无奈和苦楚,所以听话,所以顺从。

    突然,一串尖锐刺耳的电话铃打破了尴尬的寂静。

    爸爸起身去接,叶七看到,他的手越攥越紧,随声附和着,脸上早已煞白一片。

    语毕,爸爸随手抓起搭在架子上的外套,抄起桌上的手机就拉着妈吗和叶七往外赶,一边说着“爷爷病重,我们现在去重症监护室”。

    病房里,爷爷第一次安详地躺着,眉间少了几分往日的凌厉。

    如果对他不够熟悉,定会以为他是一个慈眉善目的老爷爷。

    爷爷的鼻子上戴着呼吸器,病床边的柜子上摆放着一台心率显示仪。

    那上面起伏不定的,是爷爷的心跳。

    红色的,细若游丝的,但好像不甘的,顽强搏动着的。

    第一次,叶七从爷爷的身上看到了岁月的痕迹。

    在爷爷老友的口中,爷爷年轻时战功彪炳,麾下的部队纪律严明,功勋卓著,曾是一代风云传奇。

    在生活里,叶七看到的爷爷也总是好像有着永远使不完的劲头,精气神总是那么旺盛,好似,他永远不会有倒下的一天。

    可是,这一天那么悄然而至,让人猝不及防。

    他早上还那么精力充沛地命令自己做这做那,平日里也没发现什么不对头的地方。

    现在,他却硬生生地倒下了,一声招呼都不打。

    这个“老司令”终究还是敌不过强大的时间。

    如斯想着漫步边际的念头,父亲的催促声已从耳边传来:“七七?七七!”

    “啊.....诶!”叶七猛然从恍惚中回过神来。

    父亲嘱咐她留下照看爷爷,他和妈妈临时接到一个重要客户的电话要赶去一个应酬。

    叶七懂事地应下,然后拉过一把椅子在爷爷床边坐下。

    夜幕渐渐低垂,天边一颗星子也无。

    从沉重氧气罩下,传来爷爷微弱的呼吸声。

    叶七的眼皮越来越重,终于趴在床头睡着了。

    窗外忽然下起了瓢泼大雨,霓虹灯映射下,窗户上的痕迹模糊朦胧,摇曳不定,五光十色,仿佛孕育着一场新生。

    雨水滴滴答答地落在窗沿上,半开的窗户里袭进一丝凉意,让人不禁要打一个寒颤。

    叶七醒转,拉上窗户,又替爷爷把被子盖紧了些,怕爷爷有什么突发状况,不敢继续睡,也不想长久注视着爷爷的面容,怕他醒来把自己劈头盖脸地指责一通,于是,她决定去外面走走。

    医院里有无数个病房,普通病房,重症监护病房。

    长椅上,坐着焦急担忧不已的家属,每天,生生灭灭,终结与诞生在这里轮番上演。

    叶七第一次觉得死亡离自己竟然那么近。

    就在这愣神间,天边突然响起一道惊雷。

    叶七惊异地看着眼前物换星移,她被一团不知名的光晕裹挟着在时间的缝隙里跌跌撞撞,最后在一处破败的小乡村停下。

    刚才还是漆黑的雨夜,现在竟是白昼!

    叶七不敢置信地慢慢朝前走,惴惴不安,小心打量着四周。

    不小心被草间横生的枯枝划伤了脚踝,鲜血涌出,她无声地哭了。

    自己怎么会来到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那道突然的惊雷又从何解释。

    一切都让人一头雾水,百思不得其解。

    远处密林里有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传来,叶七拖着血流不止的脚朝前挪动着。

    为首的一人渐渐由一团模糊的影子转为清晰。

    叶七惊诧地捂住嘴,她看过爷爷年轻时的照片,这分明就是爷爷!

    “爷爷!我是叶七!”叶七激动地叫嚷着,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僻壤之地,爷爷的出现就像天降神兵,叶七觉得只要他能拯救自己,是爷爷也没什么不可以了。

    她甚至没有来得及思考,她的那个爷爷应该正躺在重症监护室里,生命垂危才对。

    那人显然听到了声响,向叶七走过去,一身军装笔挺,步伐一丝不苟,铿锵有力,带着一丝不解问:“爷爷?什么爷爷,我有那么老吗?小姑娘,怎么一个人跑到荒郊野岭来了?你叫叶七?你的爸爸妈妈呢?”

    爷爷竟然连自己这个混世小魔王都认不得了,叶七此刻倒希望他能把自己暴K一顿。

    时间,她和眼前这个年轻的爷爷之间横亘着几十年的光阴,残酷而又赤裸裸。

    她不可抑制地哇哇大哭起来。

    年轻的军官看到叶七正在流血的脚腕,命身后的士兵用担架把她抬了回去。

    年轻军官耐心地为叶七检查伤势,涂药,包扎伤口,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叶七突然发觉,爷爷认真的样子竟然有一点帅气。

    这一定是错觉,她拍拍自己的脸,阻断了胡思乱想。

    伤势好得差不多了以后,她说自己找不到父母,没有落脚之地,那年轻军官便先让她住下,在行军途中帮她打听家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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