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梦集妖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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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听声少年

作者:

西泠泠泠

    “呵,你以为是为什么呢?能被你吸收,真是我一辈子的失误。”

    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声音,只是这说话的口气有些拽。

    躺在深渊黑暗中的任宵的身体正在不自觉地向下沉降,而周围却是无数的游荡灵魂,他们争相攻击着毫无反应的任宵,好像在责怪他把他们的同伴吸收掉了一样。

    “卧槽,外面这是什么情况,还有,是谁在这里说话?”任宵刚刚有了意识,急忙看向四周,想要找到说话的人。

    “是我!是我!真是没用的东西,现在你身体内除了‘幽精’魂魄,难道还有别人吗?”幽精一脸阴沉地看着像傻子一样东张西望的任宵,“我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吸收掉我的,明明你比我弱那么多!”

    听到源自心底的声音,任宵这才明白原来他现在正和“幽精”在一起,也是,体内现在唯一剩下的就是这个真身魂魄了,怪不得自己还能活着呢。

    “哦,是你呀。”任宵摸了摸鼻子,无奈的耸耸肩,他接着看向童良和阿洍离开的方向,“我们怎么在这个地方,如果我记得没错,这是我那篇名叫《听声少年》的小说中的场景?”

    “没错啊,我随便挑的一个梦境故事,如果不是把你拖进这个密闭的梦境空间中,你的意识早就在外面的深渊中分散开,现在跑的无影无踪了!”幽精的眼睛里散出一阵红光,他边说着话,口里边吐着红色的气焰,一副阴狠的模样,“废话别多说了,赶快想办法出来,你的身体再往下沉降,说不定就要到心魔层了,再往下,便是魇域了!到时候你这小小的初级猎梦人,怕是会被里面的魇撕碎!”

    “原来是这样。”任宵听到幽精的话,摸着下巴点点头,但是随即又摇摇头,“照你这么说,你还是个忠实的仆人呢。但是,梦境故事什么时候这么容易进入了,没有梦靥在,你是怎么做到带我进入这梦境中的呢?”

    显然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幽精一时语噎,他也在在心里纳闷,凭借自己的力量,是不可能让任宵进入梦境里面的。

    “难道梦靥回来了,她也在这个梦境里面?”

    两个人异口同声地说出这句话后,都鄙夷地看了一眼对方。

    “不可能,她明明在云图馆外面离开了。”

    又是同时说出一句话,任宵和幽精又是各自白了对方一眼。

    预感到又是一样的话将要从同一张嘴说出去,这情景就像任宵和梦靥在《未来教育》里出现过的那幕一样,任宵在说出“不要学我说话!”之后,便立马又加了一句,“现在你给我闭嘴,幽精!”

    终于把嘴的使用权拿回来之后,任宵这才轻吁了口气,“情况我已经知道了,我会赶快把这梦境的主人释放,到时候梦境自然消失,我们就会掌控住自己的身体。”

    “不过,我感觉梦靥一定在里面……”

    ……

    ……

    一圈旋风吹着镇上水泥路上的枯叶打转,青蓝色的光珠在风中不断闪烁扩大,倏忽之间,一双红色圆头小皮鞋便呈现在这块水泥地上,梦靥轻轻落足,进入到了听音镇——《听声少年》小说里所记录的那个世界。

    刚刚站稳脚尖,小镇上灯火便渐次熄灭了,现在才是晚间8、9点,里面的居民居然都已经准备入睡了。

    梦靥看着周围身边枯叶、沙砾随风乱飞,一片荒凉,她脸上的表情变得冷峻起来,“一时着急,没想到来到了一个心魔的梦境里,也不知道任宵这小子跑哪了。”

    “不过幸好是赶上了。”随之展颜一笑,梦靥轻吁了口气,“再晚一点他可真要死掉了。”

    梦靥果然在这《听声少年》的梦境之中。

    “这个梦境释放起来好像要复杂许多,就让我帮你个忙好了。”看看脚底的红色圆头小皮鞋,梦靥的笑颜上又添了一抹笑意,看起来真是笑靥如花那般,如果让任宵看到,他一定会拍着手高兴叫好,“梦靥,你终于如你名字一样美好了。”

    可惜他现在倒是看不见,现在的他正与幽精一起,焦头烂额地寻找《听声少年》里的童良,想着如何把这个梦境故事快点结束掉呢。

    梦靥寻路来到一条亮起昏黄街灯的街上,这里是童良第一次察觉自己有听声能力的地方,果不其然,不远处的ATM机前站着一个少年,那就是梦靥释梦的对象童良。

    童良正拿着一叠卡,嘴里念念有词,全是一些数字——一些听过来的密码。

    他开始插卡,输入密码,随着一串“哔哔”的按键声之后,机器里传来“咔咔”的运作声,不一会儿就吐出了几张红票。童良紧张的四处望望,没有发现什么人,他窃窃自喜着,“嘿,幸好这里是资源枯竭型城市,人都跑光了,要不然大家这会儿还都在夜市逛个没完。”

    他激动地把红票子收进背包,蹬上边上的自行车一溜烟儿向网吧方向驶去,心里乐开了花,“今晚我要玩个够!”

    小区里,童良家门口,对门的阿洍在门外等待着童良,她手里端着一盘晚餐,小声地嘀咕着,“怎么还没回家呐?阿良这家伙要在外面玩到什么时候?”她站的累了,索性就蹲在了门口,傻傻的向上望着楼梯灯,“叔叔阿姨去大城市打工,只留下阿良一个人,我要帮他们好好照顾他。”

    心里想着,不禁“嘿咻”一笑,“这家伙那么晚回来一定还饿着肚子呢,哎,真是难让人放心。”

    然而随着时间流逝,门里依旧还是一片黑,挂在童良家墙上的时钟已经不知不觉指到了10点,屋子里静静地,桌子上乱七八糟放着一些食品盒子,看来独居的童良是没什么打扫能力的。

    门外的阿洍一个激灵似乎从梦中醒来,她竟然蹲坐在童良家门口就这么睡着了。揉了揉迷糊的睡眼,阿洍醒来,她看看身后的门,再瞅瞅已经变凉的晚餐,然后“唰——”的一声站起来,“这家伙一定是去网吧玩游戏了!等下次叔叔阿姨回来我一定要告诉他们阿良乱花钱!!”

    说着气呼呼下了楼,直奔熟悉的网吧而来。

    网吧包间里,任宵右手狂点鼠标,左手在键盘上飞舞,他头戴耳机,不顾一旁放着的小龙虾外卖,正紧张的盯着中路塔狂吼,“中路,中路,你在干什么啊!!你长到上路了吗?还在埋伏个P!家都要被偷了!!!”

    耳机里传来中路的抱怨,“小学生还不睡觉,tmd的非要抢打野,我不在你就不能去帮忙守一波?!!!”

    “我x!你还有理了?!!!”童良气的从座子上跳起来朝着电脑屏幕狂吼,“还有,劳资才不是小学生!!”就差掀桌子了。

    外面阿洍已经到了网吧门口,她焦急的站在门口向里面张望,却只看到星星落落的几个头顶,有一些学生,也有一些得过且过的成人,他们都专注的盯着眼前那半平方的发光窗口,或聚精会神的、或嬉笑怒骂的,享受着午夜的消遣时光。可那些人里没有童良。

    “怎么会没有呢?难道我错了,阿良……其实一直在家,已经睡了?”

    以往只要感觉童良来了网吧,阿洍即便只是站在这网吧门口,就一定能够马上一眼锁定他的位置,而且他也会如同感应到她的目光一般,正好抬起头把目光看过来。

    可是今天没有。

    阿洍有点失落的从门口离开,打死她都不会想到,童良今天开始有钱了、进包间玩了。

    梦靥看着阿洍慢慢离开,心里若有所思。

    转眼几个小时过去了,童良终于打完游戏出门了,他停在门口偷偷翻看包里的钱,还有好多张大钞,顿时心里美滋滋的,他双手抱头大模大样的往外走,嘴里吹着口哨,快活似神仙,不一会儿还拽上了不知从哪学来的一句名言,“你想干什么?我想游手好闲~”

    他兜里有了钱,路过平常不太敢瞧的烤肠摊,也毫不犹豫甩出大钞买了几根,一根吃,剩下的看着。

    “嗯,给阿洍小丫头带几根吧,长得那么瘦可怎么好呢?”

    ……

    梦靥皱着眉头看完了这场梦境,她心念一动,身上的蝴蝶光斑随之散开,等光斑再次聚拢淡化之后,她已经化身成了阿洍的样子,“他的心结应该是在这个女孩的身上,早点工作早点结束。”梦靥以阿洍的样子向童良接近,她在路口与童良迎面相遇。

    昏暗的大街上,提着几根烤肠的童良被迎面而来的人影吓了一跳,等看清是阿洍后一脸欣喜,“喂,丫头你怎么来了?!天这么黑你不怕呀?”说着举着烤肠向梦靥递过来,“诺,看你这落后的身体发育,这是给你带的肉——”

    话还没说完,只见对面的“阿洍”在他一步远的地方猛然窜过来,一只手前伸如同“恶虎掏心”般袭向自己心窝,童良见状大惊,还没来及说话,“卟——”一声手已经穿过胸骨,握住了他的心。

    梦靥看着他睁大的眼睛,变回了自己的样子,冷冷道,“不要害怕,马上你的灵魂就能从梦境中解脱了,”她伸手在里面掏着什么,一边安慰不断呕血的童良,“我会帮你回归自己的世界,你真正的肉体还在那个世界等着你回去呢……”

    可是怎么摸索,青光包裹下的右手却怎么也找不到要找的心。

    “……怎么回事?你的心呢?”梦靥吃惊的看向童良的脸,却见面前的童良的脸缓缓被一层新的面皮所替代,那是一张蜕出去的面壳,刚刚被梦靥所触碰的身体悄然消失。

    霎时间梦靥看见夜空中出现了童良的身影,他被几条枷锁牢牢困在天空球面上,身上散发着一股堕落的气息,黑红色的气焰在他四肢百骸处燃烧着,空中传来他隆隆的呼救声,

    “救救我。”

    “救救我,阿洍!”

    “果然是魔化了!”梦靥伸手想要逼出自己体内的青蓝火焰,这就把心魔直接消除,可是转眼看到任宵刚好从小街的拐角走过来,忍不住要考验他一番。

    “你来了!那,这个就交给你吧,小心别让他魔化。”梦靥睥睨着远处的任宵,话语清冷中带着一些温情。

    晕头转向的任宵忽然听到有人和他说话,“好像是梦靥的声音,她果然在这里没错。”脸上刚刚露出点喜色,抬眼看去,却不见了梦靥的身影。

    他独立街上,还回味着刚才的情景,忽然就被一个人碰到了肩,“喂,发什么呆呢,大半夜站在这里……梦游呢?”

    身边一群少年路过,一个打扮的流里流气的黄毛小子朝着任宵咒骂着,刚才正是他撞到了路中央的任宵。

    “可惜了,只能听声……”前面带头走的人听到后面小跟班的咒骂声,正在说的话咽掉了一半,不耐烦的吆喝着,“都tm给我安静,别惹麻烦赶快走!”

    黄毛小子闻声回应着“是!”,便赶快跟上了人群。

    任宵看向前面,夜光下,人群前的少年正是童良,只见他一手正捏着燃着的香烟,皱着眉头也在打量看起来与周围格格不入的任宵。逆光给他身体边缘罩了一圈亮光,香烟的缭绕烟气在微光下闪烁不定,一如他瞧任宵的眼神。

    “走啦!快开工吧,我兜里的票子已经见底了,都机灵点别惹是生非!”

    这是14岁的少年说的话吗?任宵看看自己,他都已经16了,但是和自己写过的小说的主角相比,好像矮了一大截。这种感觉简直莫名其妙。

    听声少年里,童良是男主角,他的女主角是他的青梅竹马,阿洍。

    任宵回想着小说里的剧情,一开始,他们像是所有青梅竹马那样,两小无猜,言笑晏晏。但是某一天童良发现自己能够听取到一串数字,正是小说里开头描述的那个情景。

    后来童良变了,他聚集起一伙混混胡作非为,也因此与阿洍越走越远……

    任宵知道现在这段梦境记忆就是悲剧刚刚开始的那段,但是他又能做些什么呢?他没有梦靥那样释梦的魔力,况且根据故事结局来看,一切早已发生,他现在看到的故事只是身临其境的重现场景,就算他想阻止坏事发生,也已经不可能。

    梦境只是一段记忆,记忆必然是过去的事。

    梦靥要他阻止什么魔化,那就只能解开故事里童良的心结。

    “心结?”任宵摸了摸鼻子,他好像从童良身上看到一个人的影子,那影子像电影镜头一样快速向他拉近,镜头里阿洍懵懵懂懂的眼睛在他眼前一闪而过。

    接着,一沓写满字的稿纸从天上落下,飘进人任宵的脑海,任宵的身影又站进了自己无边无际的脑海中。闭眼感受着纷纷落下的纸片,忽然他弯腰捡起海面上的一页纸,那上面正描写着阿洍家的位置……

    终于找到了答案,任宵这才无奈地摇摇头,“解决这个梦境好像很简单。”

    ……

    镇上的网吧里,童良正和混混们开黑打游戏,一群人围着他正在喝彩,忽然他扔下耳机拍着桌子叫着网吧老板,“喂,今晚的啤酒烤串怎么还没来?!”老板没动,一个跑堂伙计低头哈腰的来到跟前陪着不是,“小爷,您、您这账上赊欠的……”话还没说完,旁边黄毛小子一拳砸在他鼻子上,伙计“矮油”一声吼不敢再说了,童良瞅着远处依然不动声色的老板,朝地上狠狠猝了一口,“MD,我就知道狗眼看人低。走,兄弟们,干活去,等有了票子,劳资要把这店盘下来!”

    一伙人大叫大嚷从网吧里出去,童良路过前台,还不忘用眼神狠狠挖老板一眼,“走着瞧!”

    老板静静地坐在那里,等他们走了,才长长的吐出一句话,“这童家不像是有钱人,怎么给自己娃子这么多钱。”他故作深沉的摇着脑袋,“我看迟早要出事儿……”

    ……

    很快,在街灯下的取款机旁,一群人围着童良,他正点着手离钞票的数目,一边洋洋得意。忽然一个中年大叔气喘吁吁的赶来,他一眼看见自己的银行卡在一个混混手中,破口大骂的扑上来,”小兔崽子,你偷了我银行卡?!”再看见童良手里的几打钱,目瞪口呆起来,“我的钱,我的钱!不可能啊,我的密码你怎么能知道!?”

    童良面对扑上来的大叔,丝毫不觉得紧张,他自顾自的点着钞票,嘴角露出微笑,“有钱人呀,如果不是机器限额,今晚我们就成富翁了,兄弟们。”

    身外的几个小混混拼命拦住大叔,跟着附和,“老大,咱快走吧!”

    童良撇开人群来到大叔鼻子前,“走什么走?我告诉你,我们专门收拾有钱人,他们的钱有多少不是压榨我们得来的?”他用手里的钱拍拍大叔的胖脸,继续恐吓,“来,看看我这张脸,记住了,想报警就去报,不过我可告诉你,我知道……”他压低声音,趴在胖大叔的耳朵上说着什么,只见大叔听后吓得一身冷汗,接着便屁滚尿流的逃走了,看的大伙一头雾水。

    童良叉着腰像是斗剩的公鸡一样,“咯咯”的笑着,笑够了才坐下来,一边的小弟赶紧上烟,他这才叹了口气,“这家伙是邻市的一个市长秘书,以前我爸在他家干过活,他的老底我知道。”他难过的抽了一口烟,完全不似身旁的这些少年,用着悲哀的语调点明了重点,“你们知道这张卡里有多少钱吗?”

    身边的黄毛一听这个,眼里满是欣喜,“多少?老大,这次一定是个肥羊吧!”

    童良摇摇头,“多到我们一辈子花不完,但是已经没用了,”他把卡扔在地上,“明天这卡就废了。”

    大伙儿看着童良用脚蹍着亮晶晶的卡片,这时才明白他的意思。

    黄毛扫兴的捡起那张卡,然后在手里悻悻地把完了几下,最后讪讪的说道,“我爸妈一辈子都不可能挣得了这么多钱吧,不知道他们在大城市里过得好不好,有没有想过我……”

    跟着童良的这几个少年,都是“留守”在家里的学生,他们听到黄毛的话,都变得默默无语,但是从神情里都可以看到,他们想念自己那些远在天边打工的父母。

    ……

    不知道什么时候,童良拿走了卡片,他轮着纤细的胳膊用力把它扔到了黑不见底的远处,好像借此一丢,就把藏在肚子里的泪水也悄悄丢了出去。

    不料远处传来“矮油”一声,阿洍一手捂着头顶正从远处走过来。童良看到她,一瞬间笑容绽放,“阿洍!”他不等阿洍走近,便几步上前拉住她的手,“你怎么来了?”

    然后便看到任宵站在她身后。

    正是任宵找她来的。

    “唉,还是差点火候呢。”看到任宵把阿洍请过来,隐在暗处的梦靥轻轻的摇了摇头。但是随即便住了口,她脸颊有些淡淡的红色,“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关心起他来?”

    童良没管后面的任宵,他牵着阿洍的手,一脸得意的向着跟班们介绍,“早就想介绍给你们认识了,”阿洍看着好多陌生的脸有点局促,再看他们都看起来不三不四的,心里就更抵触了,她不等童良介绍,便要拉着他走,“阿良,你怎么和这群人在一块,快跟我走。”

    童良不顾她的要求,笑嘻嘻的一手挽住她的腰,“等等,阿洍,你别怕,这是我的朋友,”他一脸骄傲的对着人群宣布,“都看清了吗,这是我未来的老婆!”

    阿洍从没见过童良这个样子,虽然平日里两人没少打情骂俏,但是像这样当众搂着,还、还这么大明大白的说什么……老婆?阿洍羞得不知道如何是好。赶巧人群里又开始起哄,“嫂子好!”的声音络绎不绝,阿洍简直想在地上挖个洞藏起来!

    可是童良完全没注意到,他满面春风,一高兴似乎忘乎所以,拿起手里的一叠钞票甩进阿洍的小手,“就这么定了,这是我的聘礼!”

    阿洍偷眼看到自己手里凭空多一大叠现金,不禁被惊到了,这厚度,应该是一万了,他从哪里得来的?阿良的家境她可是知道的,什么时候这么有钱……

    “!”阿洍看着他身边的混混,一种不祥的感觉让她感到后怕,她下意识的打开童良附在她手心上的手,“阿良,你怎么能偷钱呢?”

    “啪——”手里的那沓钱掉在了路上。

    随着掉在路上的还有童良手里另一沓现金。

    童良呆呆的站在路灯下,灯光把他凝固的笑容小心的隐匿在黑影里。

    阿洍看到童良的变化,感到自己失口,她紧张的攀住童良的手臂,“阿良,你最近变得好阔绰,但是你……”

    “我看起来就是穷人,对吧?”童良阴沉的回答她想要说的话。

    “不是,我是觉得很奇怪,你怎么会有这么多……”

    “这么多钱,我不配有,是吧?”

    “不是,我是觉得……”阿洍都要哭了,事实上她真的已经眼泪汪汪了,

    “走,你走。”

    “为什么啊,你不回去吗,这么晚了,我好担心,你别跟他们玩了,和我一起回家吧……我还给你留了八宝粥——”

    “走!你走!!”童良咆哮着,这是他第一次这样对待阿洍,虽然之后他心里后悔过这么做,但是这一刻他忍不住了,而且还有一种很奇妙的话好像在他耳边低语,“你已经对她很好了,至少没有把脏字吐出来。”那声音很怪异,童良都没有意识到,那就是他心魔的声音。

    阿洍哭着跑走了,当她弱小踉跄的身影渐渐从童良发红的瞳孔里淡出时,任宵惊讶的发现一团黑烟笼罩在他身后,如同龇牙咧嘴的魔鬼,狞笑着钻进他的身体,接着童良的右手不断变异生长,变成一只巨大的魔爪。他木然的瞳孔忽然对上了任宵的视线,意识到情况不妙,任宵忙向外侧躲避,才刚站稳脚跟,刚才站着的地面已经被魔爪一把拍了个稀碎,激起无数碎石砂砾呛的剩下的一群小混混纷纷喊着“妈呀!”四处逃窜。

    “滚,都给我滚!”童良发出一阵阵怒吼,他的脸也已经被黑烟覆盖了一半,那只藏在黑烟中的眼睛发出妖异的红光,“不配的是你们,是你们!!”

    也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只见他挥动着魔爪,胡乱的破坏着一切,街道房屋被他拍碎抓烂,烟雾弥漫中任宵也不得不逃离到外围。

    “这就是魔化吗?”任宵看着烟雾中狂暴的身影,脚步不自觉向后移了两步,心里却在大骂梦靥,“这玩意看起来就不好惹,梦靥你这傻女人怎么能把他丢给我!”

    傻女人?就算梦靥和任宵年纪一样大小,也不该这么称吧。

    任宵早已想不了这么多了,面前烟雾中的身影开始慢慢向他靠近,那身影后面被一根根锁链拉扯着,似乎被什么东西拖拉着。

    当身影走近,烟雾淡去,原来的街道已经被夷为一片平地。

    而任宵也发现拖在童良背后的锁链上,竟然嵌满了数不尽的金银物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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