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皇帝真不好当，每天面对一堆奏折，能坚持下来，心态不爆炸都算养气功夫到位了。
“赵先生来了，我母后身体如何？”
朱标率先开口。
“目前恢复不少，还需治疗，草民会尽力。”
赵言说着，径直走到朱标对面，侧着身子在小凳子上坐下，便悄咪咪地打量四周。
旁边另一个太监见此，眼睛一鼓，顿时替赵言担心了，毕竟昨晚还一块睡过。
见赵言看来，偷偷做了个见礼的手势。
大意了！
赵言心头一跳，急忙起身，一脸惶恐地向朱元璋见礼。
“免了，你坐着吧。”
朱元璋摆了摆手，好奇地问道：“你这用琴治病的法子，有何说法？若是仙家手段，不说也无妨。”
真的假的？
你这话有人信吗？
赵言心头无语，表面上却老实见礼，“回皇上，这就是一个简单的琴谱，只需弹奏时和人的脉象起伏节奏相同，就能引起共振，让人气血流的更快，借此来舒缓人体内的郁结之气。”
“吕氏春秋古乐篇曾有记载：昔古朱襄氏之治天下也，多风而阳气许继，万物解散，果实不成，这作为五弦瑟以采用阴气，以定群生。”
“黄帝内经也曾对此做过描述，按理而言，当初五弦琴本就作为治病所用，五音和五行以及四季相合，而五行对应人体内则是五脏，琴声对于顺气调理，作用巨大。”
“皇后娘娘的病，一来是年龄，二来则是长年累月的劳累，理气极为重要。”
赵言说的一板一眼，倒是无有错漏。
“还以为你用的是仙家手段。”
朱标有些遗憾，又替朱元璋问道：“你会什么仙家手段？”
“一个都不会。”
赵言摇头，苦笑道：“以草民和草民师父的见识，至今没见识过。”
“世人不都在说，你师父就是吗？都活了一百多岁了。”
朱元璋挑眉。
“回皇上，草民师父没那么大年龄，他比皇上大了十来岁罢了，只是长相老成又不修边幅，稍显老态，被人所误，以讹传讹。”
“以草民看，世上不存在仙家，也不可能有长生之法，哪怕是全真道士的丹道，也不可能！”
赵言说的斩钉截铁。
这是来自后世的认证。
“嗯？”
朱元璋一愣。
朱标也同样惊愕，失声道：“赵先生为何如此肯定。”
“丹道借药物长生，是药三分毒，想长生纯粹是鬼扯，不把自己吃的早夭，那都是命大了。”
“世人寿命有长有短，异禀天赋不过天生而来，加之后天调理得当或可更久，但也有限，那些个什么长生，说好听点叫飞升、金身有成，实际上不还是死了吗？”
“说得再好听，那也是死了，随活人怎么编，反正死人活不过来。”
说起这事儿，赵言心头满是不忿。
这年头什么都传的神乎其神，人不信信鬼，简直歪门邪道。
“好了好了，有些事还是得敬畏的。”
朱标有些听不下去了，这张口闭口死来死去的，瘆人的很。
“殿下错了，人确实该敬畏，可敬畏生之不易，可敬畏志不可夺之人，亦可敬畏土里刨食之民，唯独不可敬畏仙神鬼怪，他们不会赏我们饭，赐我们幸福。”
“我们是人，我们的生命是父母赐，我们能活着是我们自己拼的，与世人口中的仙神佛道，妖魔鬼怪无关，他们不配。”
“不信殿下可问皇上，他能一统天下，神仙帮过忙吗？进庙里讨一碗稀粥，还得还愿呢！”
赵言恭敬地开口，语气前所未有地坚决，可他说的痛快了，但冷静后又觉得大意了。
不远处的小周公公，此时已经满头冷汗了。
完犊子，放肆了。
赵言一慌，急忙道歉：“呃……那个，皇上，草民放肆了，请恕罪。”
“这番话倒是真心实意，就是有些大逆不道，罢了，闲谈罢了，言之不罪。”
朱元璋出奇的没有生气。
不过也没多说了。
倒是朱标，笑道：“先生想必也累了，先休息吧，若是饿的话，这边还有些点心，你先垫一下。”
“多谢殿下。”
赵言也没客气，拿着点心就自顾吃了起来，他是真的饿啊，说话都有气无力的。
安静的大殿内，嘎吱嘎吱的啃食声响起……
朱元璋和朱标都同时抬头，愣愣地看着赵言，尤其朱标，脸色都有些发黑。
“抱歉，失礼了。”
赵言尴尬地道歉，果断放小了声音。
朱元璋暗自瞥了眼，忍不住轻笑一声。
他觉得这个赵言，越来越有意思了，这种不羁的性情，已经很久没见到了，就连他一众儿孙，在他面前也都规规矩矩，像个小大人，完全没年轻人的朝气。
连续将桌上两盘点心吃完，赵言的饥饿感总算稍稍缓解了一些。
朱元璋和朱标依旧在忙，他也没打扰，一边恢复真气，一边看着二人的忙碌，渐渐地他也发现很有意思的一幕。
每次朱标批奏折时，偶尔会将拿不定主意的递给朱元璋，而朱元璋批过后，顺手又扔给朱标过目，不时地还骂骂咧咧两句。
偶尔朱标有不同意见，也会小声提出来。
看得出，这位是真心在培养朱标，而且听着二人的交谈，赵言发现，相较于朱元璋的果断和不容情，朱标的决定很多时候要柔和的多。
就在这忙碌中，不知不觉，时间到了中午，午饭也送来了。
这次的菜肴比昨日丰盛的多，整整十六个菜，而且都是精品，按周公公昨天的说法，这应该是朱元璋平日正常的饮食，前几日对方是心情不好，所以才让御膳房少做了一点。
或许是因赵言立功了，又或许是朱标当面，这次，赵言没有吃剩饭，而是直接受邀请，一同进餐。
精美的食物，让本就饥饿的赵言胃口大开，好在他没失去理智，故意放缓了进食，等朱元璋和朱标吃完，而后就开始全收。
以至于这父子俩吃了不到三分之一，余下的都进了赵言的肚子，让他不禁再次满意地打了个嗝。
“赵先生胃口真好啊。”
朱标很是羡慕。
“草民以前和师父都是在深山住，从未吃过这么丰盛的。”
赵言笑着开口。
恰此时，周公公来报，“皇上，锦衣卫千户周大人求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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