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河异闻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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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作者:

画梁归燕

    群鸟在山顶从子时一直唱到卯时,从月沉西山一直舞到朝日东出。当朝阳的第一抹阳光落到别云神上时,峡谷对面的风暴停滞了下来,群鸟也都变得悄无声息。神卫们左鸟右兽的立在别神亭两旁,天上的群鸟也尽数落在它们的身后,一只只均是肃穆庄严的模样。

    终日云雾缭绕的彩霞峰,阳光在云雾的折射下散发出七彩的霞光,光芒在峰顶上交织环绕,形成一条条七彩的匹练飘散空中,这些匹练凝聚在一起,从别神亭上探到峡谷对面的风暴中,形成了一道七彩的虹桥。

    当众鸟又开始变得嘈杂起来的时候,唐鸾他们明白圣天娘娘已经从风暴的另一端踏上了虹桥。为什么说是从鸟群的杂舌中知道的呢?因为以他们的凡胎肉眼是看不透对面环绕的风暴,在他们眼中那里是混乱的中心,是层层浓密的云雾无休止的在风中回转形成的旋涡,风暴虽然已经停滞,但云雾未散,他们是看不到也感受不到对面的丝毫情况。

    他们看到天边的朝霞变成朵朵金花落在虹桥的两旁,接着神卫们开始重新奏起舒缓悠扬的乐曲,在乐曲中一位身穿红衣的女子从风暴中走出,莲步款款的向别神亭这边走来,朵朵金花如同精灵一般不停的在她的身旁飞舞环绕。

    女子有着一袭乌黑的长发,像瀑布一般垂到脚下,她赤着一双脚,每踏出一步就在虹桥上掀起五彩的霞色荡起霓虹般的瑞气,脚掌每次落在虹桥之上都会响起奇妙的声音在空中回荡,与神卫们的演奏一起谱成亘古的声乐。

    她微笑着,清风拂面而来,让人轻松且舒适,她望着,幽寂的湖水展现在唐鸾他们面前,让人不禁沉入其中,她走着,如春风细柳一般轻摆着身躯,仿佛下一刻就要飞上天空没入云彩之中。

    多么优雅美丽的人。唐鸾他们的心中涌现出了相同的感叹。

    既然她如此的优雅美丽,那是否会聆听我的愿望呢?她愿意听父亲的诉求,那一定会听我的愿望吧。

    唐鸾心中产生了一个荒唐的想法。

    是的,无比荒唐。若是以后来看,他先前做的种种是没有经过考量的,是鲁莽的,那此刻他的想法是荒唐的。

    仅仅只是因为对方是高贵无比的神明。

    我想见我的母亲!唐鸾心中大喊。

    请让见的母亲一面!唐鸾对着已经降落到亭中的圣天喊道。

    这声高喊在平静的鸟群中在神卫的奏曲中像是一颗巨石投入了平静的湖面,像是烧热的油锅中落入了几滴冷水。

    音乐戛然而止,山顶上所有的禽鸟、神卫都扭过头来愤怒的看着唐鸾,看着这个无礼的发言者!那红衣女子却充耳不闻般对着他们笑着。她一抬手,山顶之上便掀起了大风,吹去了唐鸾他们身上披着的五彩绸绫。

    “人类!是人类!”

    “该死的人类!竟然混到这里来了!”

    “抓住他们!把他们处死!”

    “处死他们!处死他们!”

    嘈杂声开始变得整齐起来,所有的鸟儿们都齐声喊着,而那些神卫们则和圣天一起在静静的看着这一切。

    地上的鸟儿们密密麻麻的全都铺张着翅膀用尖尖的喙来啄他们,天上的盘旋的飞鸟们也都伸出利爪向下来捉。

    “快走!”李二一手拉着失魂落魄的唐鸾一手牵着面无血色的云梦离向着通往山下的那条道路飞奔而去,值得庆幸的是他们先前已经悄悄换了位置,距离那条青石小路并不太远,顷刻间便来到石阶前,按照长尾鸢的说法只要顺着这条路就能回到现世中,他们也就安全了。

    但那些已经着了魔、满腔怒火的鸟儿们怎么会让他们这么轻易的离去。人终究只是人,力量、灵力、躯体皆比不上妖魔神明,他们在这些神卫、飞鸟面前就像是刚降生的孩童一般软弱无力。

    他们刚踏上第一块青色的台阶时,身后的鸟喙与空中的利爪已经到了面前,下一秒就要抓破他们的脑袋扯碎他们的身体。

    就在三人万念俱灰的时候,两朵红色的火花从石灯笼中飞出在半空中碰撞在一起,发出耀眼灼目的火光,群鸟在一片哀嚎怒吼中悉数被击退倒在峰顶的空地上。火光中一对粗壮的尖爪轻轻的捏起飞奔的李二,把他和唐鸾握在爪中,在一阵狂风中向着山脚直飞而去。

    李二抬头望着此刻已经化身为八九丈大小的长尾鸢悻悻的笑出了声,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对方会帮助他们,但李二已经明白他们已经安全了。

    雏鸟拍着小小的翅膀从大长尾鸢的头上落到了李二的肩膀上,用着稚嫩的小爪子不疼不痒的踹着他的脸,说道:“原来你们是可恶的人类,胆子这么大敢潜入我们的圣地。”

    李二心力疲惫的笑着问道:“你们为什么要帮助我们,人类不是你们的敌人吗?”

    雏鸟说道:“哪有这么多为什么,难不成要看着你们死在我们面前吗?他们也只是被怒火冲昏了头脑,听说以前他们可不是这样的。在你们赎罪之前,我们可不想让他们增加自己的业障。”

    “哈哈,原来不是为了我们啊。”

    “当然不是,我们为什么要为了你们人类做这些事不可?”

    李二哈哈哈的笑着,对此也不多做在意。

    他们在长尾鸢的帮忙下顷刻间就来到了半山腰,这速度要比自己快了不知多少。

    “雪鸢!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帮助人类做出这种事,难道不怕圣天娘娘和神卫大人们怪罪吗!”在他们身后传来一声充满威严的高喊,声音响彻天地。

    李二回首望去,只见一只苍鹰在他们后面厉声高叫着,带领着身后满天的飞鸟朝着他们的方向飞来。

    这苍鹰身展二十几丈,周身遍布灰褐色的羽毛,上面不时有着金色的符文流动。它宽而大的翅膀遮天蔽日,身下生着一对粗壮而又锋利的勾爪,脑袋上长有弯而尖的鸟喙,一双狭长有神的眼睛紧紧的盯着他们。

    长尾鸢心中一紧,说道:“坏了!怎么偏偏是这家伙赶过来了。”

    李二问道:“怎么这家伙很棘手吗?”

    那小雏鸟听到李二发问,开始用稚嫩的喙啄他的耳朵,没好气的说:“没有人想听你这个人类说话!”

    但还是为他说明了那只金纹苍鹰的来历。

    它说:“这可是大名鼎鼎的金纹苍鹰,是神卫大人下面的最强者,像你们这种凡人在他面前就和虫子一样。”

    说话间,长尾鸢大喊一声不好,扭转着身子急速俯冲而下。那金纹苍鹰在他们身后直立在空中,一对宽大的翅膀伸展开来,浑身的金纹冒着璀璨的流光如同正午的烈日一般耀眼,苍鹰对准低空中想要借助山石躲避的长尾鸢双翅一扇,一道金色的刃芒以迅雷之势向着他们奔袭而来,刹那间便到了近前。

    长尾鸢在雏鸟的催促下连忙再次低下身来堪堪躲过这道金芒,金芒从他们的头顶划过,把山石一分为二,深入到彩霞峰腹中不见了踪影。紧接着一道又一道的金芒接踵而至,每一击都击在他们上一个瞬间刚停留过的地方,两鸟沿着山路追逐,凌冽的攻击把彩霞峰到处都撕扯出了骇人的裂缝,而这些裂缝在李二他们惊讶的表情中弥合如初,如同没有发生过一般。

    那苍鹰见自己施展的攻击全都落空,大怒道:“雪鸢你不要执迷不悟,人类我们的仇人!你帮他们注定会引火自焚!到时谁也救不了你!”

    长尾鸢回道:“苍鹰我不能看着你们伤害这些凡人,这只会增加你们自身的业障,业障过多,你们该怎么如何陪同娘娘一同归天?执迷的是你,不是我!”

    “好了哥哥,和他说这么多做什么,想要拿我们也是要有本事碰到我们才行,我看呀,神卫之下第一圣禽的称号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嘛。”

    长尾鸢忙喝道:“还不住口,瞎说什么!”

    稚嫩的声音让后面那苍鹰气得浑身发抖,周身的金芒不禁又提升了三分。

    “好好好,雪鸢,我今天到要你看看我这第一圣禽的称号是否是没什么大不了的!”

    说完苍鹰浑身的光芒尽数收敛到羽翼之中,原本灰褐色的的羽毛变得如同黄金铠甲一般,上面的金纹流转不息,依旧耀眼。模样大变的苍鹰把翅膀合在背后,身体如同落叶一般在空中转了一圈,随后如同一支离弦之箭般带刺耳的音爆声伸出一只粗壮的利爪对准低空的长尾鸢抓来。

    长尾鸢对方来势汹汹,立刻从口中吐出两朵红色的花火,花火刚出现立马瞬移到了它的背后,猛地撞在一起形成了一片浩瀚的火海。

    “故技重施!你的这招我已经看腻了!”

    苍鹰巍然不惧,速度不减的冲入火光中一脚踹在了长尾鸢的背上,尖锐的勾爪生生在它的背上生生撕下了一块满是羽毛的皮肉。

    此刻的长尾鸢带着背上鲜血淋漓,强忍着疼痛接着巨力裹着三人一鸟滚到了山脚下方才止住,一路上青石小路被它的躯体冲的面目全非。

    雏鸟见长尾鸢受了重伤连忙把空中的花火召回为长尾鸢疗伤,关切的问道:“哥哥你没事吧?”

    “怎么样雪鸢,如此我还算不上第一圣禽吗?!”苍鹰把爪中的皮肉从半空中抛下以一副胜利者的姿态说道。

    “若论力量、勇武,你无愧是神卫之下第一圣禽。”

    “但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长尾鸢此刻身形已经恢复原状半卧在地上抬头对着天上的苍鹰说道。

    听它这样一说,苍鹰像是想起什么来了,怒道:“你敢算计我!”

    “我深知不如此做我没办法带着他们在你的追击下安然逃脱,我们这就要离开了,希望你能原谅我,我的朋友。”

    当第一抹阳光从峰顶照射到他们的面前,照在了他们身后的入口处,秘境的入口变得如同湖面一般开始泛起点点涟漪。

    到了该离开的时候了。

    李二在长尾鸢的示意下带着唐鸾、云梦离先一步离开了秘境。长尾鸢深深看了一眼天上的苍鹰也带着雏鸟离开了。

    在它刚踏入出口时听到苍鹰喊道:“你背叛了我们,如此还想要我原谅你吗?!你且记住,下次见面我们不再是朋友,是敌人!”

    长尾鸢此刻是什么表情苍鹰已经看不到了,随着第一抹阳光的散去,秘境的出口已经完全关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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