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帼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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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话、纳兰祠

作者:

剑门鸢师姐

    黑衣人首领眼里红光闪动,向下压的手掌略微停顿。

    林陵鼓胀的肌肉早已塌陷,本在他绝强内力下,苦苦支撑,得此缓冲,当机立断,再一次喷出一口鲜血。

    鲜血落地,他诡异的消失了。

    凡品三等武术境界的黑衣人,竟被乔灵儿放出的狠话吓着了。

    走了林陵,此人本是术境强者,虽然而下修为滑落,日后未必就不能恢复。

    日后……心腹大患。

    黑衣人恼怒咆哮,手掌狠狠落下。

    林陵逃走的位置,被他狂暴的内力轰出一个两丈方圆,深达六尺的大坑。

    随即将面孔,转向白芷一行人。

    沉默片刻,挥动袖袍过半,才猛然反应过来,现下身着夜行衣,袖口收紧,没有袖子。

    呆楞两息后,向前方推出一掌。

    白芷本矮小,瘦弱的身子,被一股凭空生出的狂风吹的倒飞远去,数十银甲卫士连同坐骑,止不住的后退。

    “娘娘。”数人惊呼。

    调转马头,奔向白芷消失的方向。

    黑衣人终究不敢痛下杀手。

    对林陵的态度,表明乔灵儿是个极其护短的人,不先行除了她,冒然辣手杀了她的部下,天知道这疯子会干出什么。

    疯子通常都不讲规矩,不讲武德,祸不及家人的道理,约束不了她。

    待除掉她,其部下任凭宰割。

    黑衣人冲向谦著苑:“追。掘地三尺也要将她找出来。”

    “喏。”

    轰然应是,百余黑衣人随他同追,成群结队的冲向谦著苑仔细搜寻。

    所幸黑衣人首领优柔寡断,乔灵儿一方才不曾出现亡者。

    至于伤者。

    虹州城西方,西城门外约七八里。

    纳兰元君祠。

    通明的火把下,林陵平躺在纳兰元君神像前方,陷入深沉的昏迷状态,纳吐气息时,出多进少,面上无一丝血色,惨白如纸。

    只待地府派来无常小鬼锁去魂灵。

    他便魂归黄泉,一命呜呼。

    左侧三丈,白芷眼睁睁的看着她,情绪复杂,两级反转,轮复不休。

    快哉,亦痛哉。

    夫君泉下有灵,容贫妻禀明。

    娘娘言说,要续他三年性命。

    为灵山来日大计,贫妻不能不应,不得不听,况兼,三年时光,转眼即过,他现今赔命与三年后偿命,并无不同。

    不料,三年之期为时尚远。

    他即要匆匆死去了。

    大仇虽非贫妻亲手所报,但得以眼见贼子死在眼前,不论亲手与否,便也无谓了。

    贫妻痛快非常。

    然。贼子此番,是为救娘娘,落得濒临死亡。贫妻身在旁侧,却视而不见,任他死去不施加援手。

    愧对灵山,更愧对娘娘。

    夫君,贫妻该如何是好?

    白芷纠结处,人之常情。

    纳兰元君神像右侧两丈,汪佩安静的盘坐在地下,神游物外。

    此间二人,林陵白芷,久仰大名。

    可毕竟是从无来往的陌生人。

    小姑妈,她果真是我姑妈么?

    祠堂外面的院子里,四五十人组成的卫队围着十余处篝火,除去时而响起的马鸣声嘶外,寂静无声。

    再远处,着青袍,男不男女不女,老又不老小又不小的青年公子依栏而立,目视祠堂沉默等候。

    压抑的氛围下,半炷香时间过去。

    “这是谁的祠堂?”

    乔灵儿从纳兰元君祠后方转了出来,随口问了一句。

    她褪了灰麻衣裙,着上披挂,将脸上为伪装涂抹的水粉胭脂,通通洗了去。

    虽无十分姿色,但举动威严深重,谈吐言出如风,自有惊心动魄之处。

    是啊,煌煌威势,灼人眸瞳。

    天蓝铠甲、长筒战靴、两条白腿、束发金冠、插天云簪、乳色披风。

    背缚丈二长短的龙魔凰妖刃,更增无量威风。

    不等回答。乔灵儿奔到林陵身旁,双膝砸落地下,伸出双臂将他搂进怀里。

    “君卓醒来,你执意要死,乔某明日便将素梅改嫁他人,给你戴绿帽子,将无数你不曾饮过的琼浆美酒,洒进江河。”

    “你美貌的未婚妻被别人糟蹋,你能无动于衷吗?你。”

    字字句句,直接打击魂灵。

    不得不说,她是懂男人的。

    男人的心思,一点儿都不难猜。

    久远的八百年前,那个幼年时籍籍无名,后来成宗做祖的少年,当面整个天下许下宏愿。

    我要踏遍五湖四海天下百州。尝遍珍馐美味。饮尽佳酿美酒。修最猛的武功。战最强的敌人。睡最美的女人。结交一诺千金重的豪杰。接纳忠勇无双对的勇士。

    这些愿望,少年后来都一一实现了。

    并且,建立了万世不拔的基业。

    便就是……大圣帝朝。

    生前绝代无双的绝宗皇帝名言,谁人敢不知?那个未听闻?

    帝绝的话,乔灵儿当然是听过的。

    天底下的男人嘛,九成都是如此一样的心思,活就活这点儿愿望。

    她话还未说完。

    “主子休要气杀了奴才。”

    林陵,竟匪夷所思,醒过来了。

    可见美酒与未婚妻二者,在他心中的比重,足以化为支撑他一息尚存的动力。

    他不停咳血,断断续续说出这句话。

    乔灵儿将他埋在自己胸脯间的头颅放下去,摆摆手:“不要讲话。你能为乔某心甘情愿赴死,我亦能为你粉身碎骨。不要自称奴才了,称属下吧。”

    剧烈喘息一阵,林陵言道:“是。属下日后武功尽失,等同废人,生不如死。娘娘非要将属下气活过来,却是何苦。”

    三十来个字,用时近一刻钟。

    言外之意,不如一死了之。

    “废人又如何,乔某养你呀。”

    乔灵儿开怀大笑:

    “哈哈哈哈。”

    “日前赐你小娇妻,日后还要赐给你三五个美妾,无尽钱财,荣华富贵。”

    “林君卓,自即日起,乔某立你为灵山一人之下的上将军。”

    身份一提再提,从奴才到属下,再从属下到上将军,几句话的功夫。

    既然将他提升为上将军,当日为奴时为防止虚情假意,结下的三章约定,尽可抛诸脑后,不必理会了。

    林陵苍白的脸色涌上激动的红光,挣扎着跪起来,磕下头,拜了下去。

    乔灵儿赶忙扶起他:“不必多言。”

    显公哿,老子谢你祖宗十八代。

    “嫂嫂。”

    “属下在。不敢当娘娘嫂嫂之称。”

    “将君卓小心伺候,带回灵山,交托给妙善,让她好生看护,找最好的大夫,用最好的药,务必救活过来。”

    “喏。娘娘,属下。”

    乔灵儿打断她:“去吧。”

    白芷吩咐卫士做了担架,抬着林陵告退而去,行至纳兰元君祠门口。

    耳中听闻背后低沉的声音:

    “嫂嫂,你此间心中有疙瘩,某家容下不计,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君卓,待我回转灵山,倘若见坟不见人,方才仿似吓唬的诸般许下,一字不落的全盘清算。”

    “你知我乔某人从不说空话,只是吓唬你嘛,胆子够大,你他娘就给老子死一个试试。”

    白芷林陵齐齐一楞,无言离开。

    回灵山的路上。

    林陵恢复少许,得能讲话:“本将军疑惑处,还请娘子禀实以告。”

    “公子示下,奴家知无不言。”

    “娘子官人,姓甚名谁?”

    “姓关,名阳,字山越。”

    她是被本将军戳死的关阳遗孀?

    不由心下长长叹息,世事无常。

    再次望向白芷的目中光彩,隐藏着极其复杂的异样情绪。

    “这是谁的祠堂?”

    此时的纳兰元君祠,忽略祠外眼巴巴的汪寒,只灵、佩二人。

    乔灵儿二度询问。

    “纳兰元君。”

    这就是纳兰燕的祠堂?

    祠堂外匾额上,刻有五个比人头还大的大字,但她目识为数不多,寥寥无几的几个丁丁,除一个元字外,另外四个字认不得。

    故,不知神像何人。

    然,纳兰元君,纳兰燕的事迹。

    乔灵儿岂会不知。

    这些个在历史洪流中,纵横当代的天之骄子,力压时光的璀璨群星,纵使过去无穷岁月,英灵不灭,盛名永存。

    况兼,纳兰元君本就是虹州雌豪。

    纳兰燕,也是八百年前,与帝绝同一时期的古代人了。

    绝宗皇帝开天辟朝,圣朝初立,诸王为争战功,扩张领土,远离中原,奔赴西方数万里之外的虹州城。

    其时,虹州蛮荒。

    传说当时的虹州城内外,尽都是尚未开化,没有文字,没有语言,甚至不穿衣裳裙子,衣不蔽体的荒民。

    三军副都督抬手拍了一巴掌。

    有了城南荥野平原自不必提,连带出城迎敌的数万虹城男儿,尽成飞灰。

    满城遗孀,哭丧声数年不断绝。

    虹城成了一处除了孩童,满城只有女子的奇异地域。

    彼时。丈夫丧身城南,成为寡妇,三十二的纳兰燕,崭露头角。

    历时十余年,带领虹城中老弱病残,寡妇孩童,重起家园。

    而后孤身一人,终生奔波在路上,学习异域语言、文字,着手编填词曲,为虹州城唱来数万余众上门女婿,直至年迈老死在异地他乡。

    她为虹州城延续了薪火,更为虹州城带来了文明。

    声名传扬华宇,人神共敬。

    绝宗皇帝追封为元君之尊,将其事迹编录书籍,广散天下。

    纳兰元君为虹州的女儿们,留下了一件最重要的东西。

    取字,立志向。

    天下之大,有名的百余州府,女孩儿九岁必须取字的,唯虹州一府之地。

    别的州府,女子从出生到死亡,休说取字立志,怕是连正经的名,都不会有。

    古人如她,何其伟大。

    休说短短百十个字,就是千千万万无穷尽的言语,也道不出她波澜壮阔,传奇璀璨的一生。

    纳兰元君,是乔灵儿源自心灵深处尊敬的先驱者呀。

    自幼如是,少小如是,而今如是,乃至未来活着每一天,都如是。

    她们要做的事,本质上是一样的。

    不同之处。

    纳兰燕心怀天下苍生,做法温和。

    乔灵儿视人命如儿戏,行事残忍。

    别忽略掉,八百年前是乱世争霸,那时候使残忍的做法,是出头之鸟,如今是骨子里烂透了的太平盛世,这时候用温和的做法,是自寻死路。

    时势所不同,手段亦有所差别。

    何需道哉。

    “春娥,你过来。”

    汪佩神色平静,站在两丈外摇头。

    乔灵儿主动走向她:“乔某不愿对你有所隐瞒,其实。”

    “小姑妈,别说出来,求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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