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永双手合十:“师伯。”
老和尚不睬他,围着剑羽飞鹏转了三五个圈回过头:“小乔居士,为何魁兽不曾同你一道而来?飞鹏坐不下吗?”
“不错。”
这只是一个原因。原因之二,魁兽近来修炼武功到了紧要关头,不宜打断它。
“老僧帮你改改,如何?”
“改坏了,秃头赔得起吗?”
战斗飞甲远比陆上战甲、水下水甲贵的多,旧的要几十万两银子,新的更是需要几百甚至数百万两银子,且朝廷明令禁止流通的武装器械,有价无市。
再多的钱,等闲也买不到。
“乔娘娘。”玄永低声解释:“师伯出家为僧前,是军中冶铁司军官。”
犹豫半晌,乔灵儿寻思此行是求人家办事的,不答应不合适,勉强应下。
“务必小心在意,倘若改不好,或是改坏了,乔某定不与老秃头干休。”
老和尚大喜:“任凭居士处置。”回身望向剑羽飞鹏沉浸心思。
继续跟随玄永和尚前行。
穿过牌坊,行路二里地,依山而建的亓雒寺顿然开朗,各处法殿一层一层又一层,叠叠到视线尽头,延至云雾中,朦胧模糊。
好似真的有圣僧贤侣藏在云中,开坛烧香,参禅讲法,普度众生。
穿门入寺,沿阶而上,走了有两刻钟又盏茶功夫后,三人来到一处用茅草搭建而成的小院前方。
“方丈师兄,灵山乔娘娘驾到。”
“请进来。”茅草庵中回应道。
玄永推开院门,内里朴实无华。
院落中央一颗梨树下,有须无发的老和尚正抱着一块石头,手持锤凿在边边角角敲敲打打。
打的兴起,不时吆喝一声号子。
“诶着呵,诶着呵喂哦着呵,哦着呵哟加把劲,再来一气诶着呵。”
玄永和尚将她二人送入小院,并不入内即告退离去。
乔灵儿略微一拱手:“方丈,乔某人见礼了。”
“乔居士,你不诚实。”方丈大师放下锤凿,抹去汗水望了过来:“你这是假装的行礼,不是真的。”
他倒不像玄永似的可恶。
诚心实意的拜下:“见过方丈。”
“动问居士,此来何为?”
明知故问,秃头玄永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乔灵儿叹了口气,有求于人,说话要往雅了说,不能爆粗口。
“乔某害了病了,睡不着觉,闭上眼睛全是魂灵在眼前飘来飘去,要咬我、要掐我、要打要杀,还诅咒。”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方丈,我该如何化解?”
“欲成速效,老僧需打死乔居士,停息一时片刻,再救活过来,跳出过往,自必再无怨念缠身。”
先打死再救活?
胡说八道,打死人了,岂能再救活转回来?
老和尚大言不惭,我又不是三岁的小娃娃,岂能信了你这等连篇鬼话。
“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方丈不动声色,心里不免有些微微的失望……浑灵浊智,全无慧根呀。
忽然失去了了解与试探的心思。
直截了当,声若洪钟大喝三句:
“凡属沙门弟子,修练强身健体,除魔卫佛的武功秘籍,需配以稳固心神的心得感悟同修,才属正途。”
“乔居士擅修佛门金刚经,却不念阿和经,武功不得匹配心境,入了魔道,才致当下困局。”
“依老僧本心,愿意教授居士阿和全经,以化深重冤怨,然,寺有寺规,本寺武功不得外传。”
“不能破?”
“乔居士,老僧是本寺主持。”
言下之意,他要第一个守规矩。
乔灵儿走到梨树下,看他雕凿出大致模样的石块,隐约是个磨垛。
先赖上你,看你守到什么时候。
她不说话,方丈乐的清净,举锤凿继续雕琢,两个时辰后,果然是磨垛,按上早已雕凿好的磨盘,两下契合为一体。
“磨豆浆还是米浆?”乔灵儿一边问一边挽袖子。
方丈从草庵中取出泡发的黄豆。
乔灵儿夺过藏在半盆水中的黄豆,化身成驴,围磨转圈,添豆加水,娴熟的动作可比驴优秀多了。
“阿弥陀佛,居士诚心诚意,所思所念不妨当场直言,老僧,无不依从。”
这才哪儿到哪儿,就守不住了?
“乔某要拜师。”
规矩不能打破,我也无力打破,拜你为老师,总能教我了吧。
“拜不得,寺中容不下女施主,居士欲入沙门,该去庵中找师太,再则,乔居士果真要入沙门吗?”
“不要我?还是入不得?”
方丈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这些个先且不提。”
“一入佛门。需化怨气。养和气。心无上正等正觉。无缘大慈。同体大悲。慈悲入定。治心明态见性。信因果。渡人渡己。断烦恼。了生死。了却一切痛苦。”
断烦恼,了生死,了却一切痛苦。
断烦恼,了生死,了却一切痛苦。
断烦恼,了生死,了去一切痛苦。
宛似暮鼓晨钟打在脑海,乔灵儿呼吸陡地急促。
这不正是我想要的吗?
我不仅有很多很多烦恼,而且极其贪生怕死,你们都不知道,痛苦啊,十分的痛苦。
这佛门,一定要入。
如是下了决定,待要问庵在何方,又听方丈言说。
“一入沙门,了却俗世纠葛,需守清规戒律,一不可杀生,二不可饮酒,三不可食荤,四不可。”
“方丈方丈,不要再说下去了,乔某与佛门无缘。”
沙门精髓虽是深入她心。
但是,一不许杀生,二不许饮酒,三不许吃肉,光这前三条规矩,就不啻于要了她的小命。
这还怎么拜师?
“阿弥陀佛,乔居士,慈悲呀。”方丈拖着长音,语气颇为深长。
双方尬怔半晌。
乔灵儿打破沉闷:“方丈,乔某既无缘拜入沙门,可有他法化解?”
“有。老僧在此专候居士,自然有可以两全其美,皆大欢喜的办法。”
“是何办法?”
“是一宗……交易。”
交易?
常言道,钱能解决的事,就不是事。
乔灵儿长长舒了一口气:“方丈打算要多少银两?”
“银两?非也。”方正摆手:“老僧关门小徒,仰慕乔居士久矣。”
仰慕我?
难道要我嫁给他的徒儿?
倒也不是不行,不妨先互相了解彼此性情合不合适吧,不要他是人间极品,但凡过得去,我也就从了。
“他在哪里?”
“慧宗。”方丈侧头呼唤。
茅草屋偏房里蹦蹦跳跳,跳出来个小小小和尚,看起来也就八九岁年纪,头上精光,红唇雪牙。
“师父。”先拜了师父,再转身拜向乔灵儿,不知要怎么称呼,憋红了脸,慌乱起身站到方丈身侧。
“啧~。他这岁数,颇小了点。”
这么点大的小和尚,还要等几年,不然不好下手。这么点大的小和尚,不曾化净六根,实属正常。这么点大的小和尚,未清净的六根中,不该有情根吧,何来仰慕之说?
方丈疑惑询问:“居士何意?”
他没听懂?是我会错了意?
霎时间,羞耻并起。
红晕爬上脸颊,臊了个大红脸。
乔灵儿强颜镇定:“方丈是意?”
“他俗家爹妈,与乔居士过去家族渊源极深,老僧有意,让他下山给居士做个侍从,跟随在身侧历练一番,历其事,练其心。”
“渊源极深?”
方丈不肯说明白。
这世上,从来也没有永远的秘密,老方丈此时不说,便不说吧,总也瞒不了一世,他时自会浮出水面。
“孩儿还幼,侍随之属,免不了茹血使腥,便就膝下做个孩儿吧。”
方丈大喜:“慧宗徒儿,速速过来拜过母亲。”
慧宗急忙跪下,就要磕头。
乔灵儿摆手打断:“且慢,待一应事物准备妥当,再拜不迟。”
当时下,师徒大小秃头,两个和尚你来我去,来回奔走。
备案、焚香、烧汤、沐浴、更衣。
汪佩主持,方丈见证。
一身昝新僧袍的慧宗拜过天公地母,又向义母三叩九拜。
乔灵儿拉他起来:“好孩子。”
方丈大笑,笑出了两行眼泪:“所谓出家无家,慧宗无名无姓,闯荡世间,岂可无称,该当由义母,取字立志。”
“天慧。”乔灵儿下意识脱口而出。
聪明不过没头发的光头。
“好。”方丈抱起慧宗:“天慧,盼你始终慧聪,普度众生。始终勤勉,不堕本寺名声。”放下他,转过身:“天慧徒儿这就去吧。”
就去?
慧宗吃了一惊:“师父。”鼻涕眼泪齐流,跪下磕头:“徒儿,拜别师父。”
“春娥。”乔灵儿侧头吩咐道:“带上天慧回卢浮宫,交给淑珍嫂嫂,命其好生照看。”
她本意是双方交易做罢之后,再携小和尚回转卢浮宫。
哪知方丈却口口声声,让小和尚即刻就去,交易才完成一半,她是不能走的。
“诺。”
汪佩拉上三步一回头,哽哽咽咽的天慧孩儿,出了茅庵,出了寺庙,驾乘刀羽飞鹰腾空而起飞向东南。
方丈佛法精深,不为生离伤感。
天慧离去后,他从茅庵中扛出一口七尺宽阔的大锅,以院中粗丕石块垒灶,填满柴火,浇上火油,一应动作一气呵成。
“乔居士,请入锅炉。”
乔灵儿围着锅灶啧啧称奇:“方丈这是要煮我吗?你饿了?”
“冤怨之气,性属阴柔。用此后天烈火为基础,再以老僧数十年精修的阳刚元气为辅佐,早中晚三次,三日不间断九次大法事,当可尽建全功。”
原来如此,并非黑心的寺庙要吃人。
乔灵儿翻身入锅,躺下闭目养神,近些时日睡不着觉,心神俱疲,憔悴非常,仅片刻功夫就睡着了。
她一点儿都不担心被煮熟,这个锅锅烫屁屁了,不会跳出来吗。
别忘了,她可比小母牛还聪明。
方丈挑水将锅子装满,点燃柴火,盘坐在两丈外,双手合十,待温度稍起,骤然睁开眼睛,大喝一声。
“嘿。”
双掌间,来自天门玄关的金色元气不间断溢出,包裹锅铸,包围乔灵儿。
又盏茶时辰后,金光灿灿的锅灶周围有丝丝缕缕的黑烟消散,隐隐约约中,有微不可闻的惨叫,忽而乍响,转瞬骤熄。
是夜,做完法事,吃罢了豆花稀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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